緊拉起尉遲越的胳膊,從他懷裡鑽出去,貼著牆壁進入了夢鄉。
尉遲越有早起的習慣,不過昨夜多飲了幾杯酒,又受了兩回驚嚇,第二日便睡晚了,醒來床上只有他一人,叫來宮人一問,才知道沈宜秋被祖母請去了。
尉遲越只道他們祖孫難得一敘有說不完的話,不曾往別處想,便叫宮人伺候洗漱,用完早膳,他在院中等太子妃回來,閒著無事,便走進東軒。這是一間小小的書室,沿牆一排矮架,中間放著書案、坐榻和筆墨等物。
他見書架上堆著不少書卷,便拿起卷軸上的籤子看,架子上除了《論語》、《孝經》和幾部佛經以外,便是《女則》、《女戒》以及沈宜秋最喜歡的《烈女傳》。
想起她在行卷上寫的那些批註,他不禁納悶,她的點評很有見地,雖不曾旁徵博引,卻也給他博覽群書的感覺,想來平日她看的也不只這些。
正思忖著,書架與牆壁的夾縫裡有一物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定睛一看,似乎是錦緞書囊包裹著的一卷書,那紫色小團窠宮錦怎麼看怎麼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彷彿有一道電光在他腦海中閃過,這不是他用來裝《列女傳》圖的書囊麼?
他有些狐疑,伸手去抽那捲軸,卻發現它死死卡在書架和牆壁之間,他用了點力抽出來,開啟錦囊,一看裱綾和紫檀木軸,果然都是他常用之物。
尉遲越心一沉,抽開絲繩,展開卷軸,熟悉的字跡出現在眼前,因為長時間擠在牆與書架之間,畫上已經多了幾道印痕。
這是他百忙之中熬了兩夜畫出來的,寄寓著他對這樁婚事的期冀,甚至可算作定情信物,她這樣棄之如敝帚地對待他的畫,那她對他這個人呢?
第32章 脅迫
尉遲越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跡,這念頭一旦在他心底生了根,便像野草一般瘋長,回想今世以來的種種,一切都在印證他此時的猜測。
她大婚第一夜不等他,不是為了養精蓄銳,只是不願等他——也不在乎他是否會不悅,
她不等他用膳,也不是因為在賢妃宮裡受了氣,只是不在意他。
她不捨晝夜地埋頭賬簿,不是因為急於接手內務,而是以此為藉口,逃避與他親近。
尉遲越的心不斷往下沉,他不由想起沈宜秋和寧十一在桃林中談笑的模樣,她帶著薄紅的雙頰,水波漾漾的眼睛,腮邊淺淺的笑窩,全都歷歷在目。
她與寧彥昭才是兩情相悅……
窗外一聲清脆的鳥鳴忽然喚回他的心神。
尉遲越鬆開握緊的手心,將那捲笑話似的《列女傳》圖重新卷好,縛住,放回錦囊中,然後按原樣塞入書架與牆壁的縫隙裡。
這些只不過是他的猜測,便是她一開始不情願嫁他,如今成婚業已半月,他待她也算得體貼,說不定她已改了初衷也未可知。
究竟如何,還需見了沈氏多加留意,悉心求證。
尉遲越打定主意,便按捺住失望,靜等沈氏歸來,不成想等了約莫兩刻鐘,仍不見沈氏回鳳儀館。
他叫來一名宮人問道:“娘子何時出去的?”
那宮人答:“啟稟殿下,娘子走了約莫有一個多時辰了。”
尉遲越覺察出不對來,不由想起昨夜的事,莫非還有後續?
他走出院子,對院外的沈家奴僕道:“帶孤去你們老夫人的住處。”
此時沈宜秋正氣定神閒地坐在青槐院正堂裡,一邊啜飲上好的陽羨茶,一邊看著大伯母和三堂姊呼天搶地。
沈老夫人面色鐵青地坐在一旁,時不時搖頭嘆氣,自言自語:“家門不幸!家門不幸!”二房和四房兩位夫人一坐一右,一個小聲寬慰勸解,一個給她端茶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