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嬪妃。
沈宜秋知道他們是張皇后信重的人,待他們也是禮遇有加,到八月大婚時,這些人與她已有了幾分親近之意。
不覺到了大婚當日。
黃昏皇太子便要來親迎,沈家眾人如臨大敵。
沈大郎夫婦尤其緊張,他們要代替沈宜秋父母的職責,一應禮儀都不能出分毫差錯,否則便是不敬天子,侮慢東宮。
可憐他們一心想將自己女兒嫁進東宮,終究替別人做了嫁衣裳。最可氣的是那片弄巧成拙的五色梧桐葉,如今好似貼在了他的腦門上,同僚故友見了,都要笑著調侃一句:“沈郎,那梧桐葉可否借某一觀?”
沈家其他人儘管叫無情無義的沈七娘寒了心,但沈家出了太子妃,畢竟是顏面有光的事,上至沈老夫人,下至馬伕雜役,全都與有榮焉。
沈家的男子在心中盤算著一會兒見了太子如何與他攀談,最好能出其不意、一鳴驚人,若是碰巧入了他的眼,平步青雲便指日可待;各房的主母夫人和小娘子不能在前頭觀禮,心中遺憾自不必說,婢僕們只求瞻仰太子殿下一眼,本來偷奸耍滑的,如今爭著搶著去前頭幹活。
闔府上下群情激昂,只有沈宜秋平靜如常,彷彿置身事外。
若她還是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少女,此時必定忐忑不安又浮想聯翩,對那隻見過一面,連樣貌都沒看清的夫君心懷憧憬,對未來的生活抱著希冀。
可重來一遭,她只覺得早起很困,褕翟衣和滿頭的花釵比記憶中還沉,壓得她脖子疼。
再就是想到一天到晚粒米、滴水不得進,她只盼著能早點將這一天熬過去。
尉遲越卻也絲毫不比她輕鬆。
他一大早天未亮便起床沐浴更衣,換上沉重得袞冕服,乘著金輅車到承天門,接受群官朝拜,然後拜見皇帝,繁冗的儀式和祭禮要從日出持續到黃昏。
尉遲越上輩子不滿於張皇后越俎代庖替他選了沈氏女,對婚禮也沒什麼憧憬,只當這是尋常的廟祭、郊祭,便是繁瑣些,跟著司禮官的指示按部就班也就是了。
可這輩子是他自己選的沈氏,又頗費了一番周折,只想快些看到他千辛萬苦娶來的妻室。
到了這一步,便如登山時距離峰頂一步之遙,最是焦急又難熬。
他只覺充當禮官的侍中大約是成心與他作對,故意將每個字都拖長。好不容易等老頭說出“禮畢”兩字,又嫌皇帝起身離座太慢。
眼巴巴地將皇帝盼走,尉遲越只覺自己等了足有一年,再也不願耽擱,抄起禮燭,登上金輅車,帶著鹵簿,向沈府行去。
皇太子出宮親迎太子妃,整個長安城有如鼎沸,真個是萬人空巷,士庶爭睹,儘管有金吾靜路,卻止不住長安百姓的高昂興致。
尉遲越肅容端坐在金輅車上,端的是威儀赫赫。
沈宜秋在院中,聽得鼓吹與車馬聲漸近,知道是親迎的隊伍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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