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祁十二郎接過,交到何婉蕙手上:“得蒙何娘子惠賜,祁某不勝感激,只是再留著恐怕不妥,這便物歸原主。”
何婉蕙接過,開啟一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七條長命縷,還有一隻繡著松鶴的香囊。
他們定親後,她每年端陽都會打一條長命縷送給他,到如今總共七年。
看著這些舊物,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熱血衝上頭,差點忍不住反悔,脫口而出說這親不退了。
但只是一剎那,她便冷靜下來,若是此時心軟,便有無窮後患,何況只有退了親,她才能儘快與表兄雙宿雙棲。
想起俊朗無儔的太子,她心中便湧出柔情蜜意,當即將蓋子合上,辭別了祁十二郎。
一邁出祁十二郎的屋子,縈繞鼻端的藥味和死氣逐漸散去,她沐浴著冬日暖陽,只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鬆快輕盈,便如脫去一件滿是汙泥的溼重袍子。
祁十二郎望著斑斑的湘簾發了會兒怔,只覺心底茫茫,仿若雪原。他這樣活了幾年,除了苦便是痛,沒有半點生趣,於家人更是負累。
只是每每看見那些長命縷,他便想著還有人在等他,不能辜負她的期望,無論如何也要試試再撐一日。
如今卻是不必再撐下了,祁十二郎的身子一晃,便從坐榻上栽倒下去。
婢女、僮僕大驚失色,七手八腳地將他扶起,祁十二郎低聲道:“無妨,無妨……”忽覺喉頭一甜,忍不住將方才飲下的藥汁吐了個乾淨,酸苦中夾雜著血腥氣,眾人唬得臉脫了色,將他抬到床上,便有人急去稟告夫人。
祁十二郎歇息片刻,稍微緩過些,要了清茶漱口,又命僮僕打了水來盥洗。
就在這時,祁三夫人聞訊趕來,見兒子這副模樣,只覺心都碎了,可元旦佳節,又不敢當著他的面落淚,便強自忍著:“十二郎,這是怎麼了?”
祁十二郎搖搖頭:“兒子無礙。”
祁三夫人想刨根問底,可究竟害怕觸動兒子心事,不敢再問,只若無其事地道:“別怕,大夫也說了,服這藥是會頭暈噁心,我兒很快便會痊癒,不會有事的。吐掉也不打緊,阿孃叫他們再煎去。”說到後來,也不知是安慰兒子還是安慰自己。
祁十二郎搖搖頭:“阿孃,不必了,這藥停了吧。”
祁三夫人大駭:“怎麼……可是這藥……這藥若是停了……”
尚藥局的奉御曾斷言,若是停了這藥,不出三月他就會油盡燈枯,可是服了這藥,他成日懨懨欲睡,稍一坐立便頭暈目眩,且肚腹中絞痛不止,實在苦不堪言。
祁十二郎道:“阿孃,兒子眼下這樣子,活著又有何益?請恕兒子不孝……”
祁三夫人的眼淚奪眶而出。
祁十二郎伸手握了握母親的手:“阿孃,我與何家娘子有緣無份,過了上元便將親事退了吧。”
祁三夫人想說什麼,祁十二郎向她擺擺手:“是兒子的主意,她什麼也沒說,這麼拖著人家不厚道。”
祁三夫人點點頭,哽咽道:“好,都依你……”
祁十二郎又道:“還有一件事,求阿孃成全。兒子想回洛陽看看。”
祁三夫人愕然道:“你在病中,怎可勞頓?”
祁十二郎道:“長安到東都也不遠,在車中也是躺著,無礙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這幾日時常想起洛陽老宅園中牡丹,臨……臨走前能再看一眼,我便無憾了。”
說罷一笑,依稀有當年風流少年的影子。
祁三夫人點頭:“好,阿孃帶你回去……”話未說完,已然泣不成聲。
說了兩句話,祁十二郎疲累不堪,很快便睡了過去。
祁三夫人在床邊坐了會兒,替兒子掖了掖被角,站起身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