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怔了怔,方才想起她指的是避子湯,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麼藥?”
“民女知道。”隨隨道,臉上並沒有什麼哀怨之色,顯是明白自己沒資格生下他的孩子。
桓煊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頷了頷首,起身披衣,環顧四周。
昨夜黑燈瞎火的還不覺得,晝間一看,著實寒酸簡陋了些。
“這院子太小,”他道,“我叫人給你換一個。”
隨隨立即搖頭:“不用,這裡已很好。”
桓煊聽她如此說,也不強求:“那你有什麼想要的?”
隨隨便知這是要賞,大約是方才說到避子湯的時候,她的應對合了他的意。
她想了想道:“民女想要一匹馬、一張弓。”
桓煊挑了挑眉:“要弓馬何用?”
要弓馬,一來是練習騎射,二來也是方便將來跑路。
隨隨道:“民女原是山中獵戶,打獵是吃飯本領。”
桓煊有些不悅,挑了挑眉:“難道本王還會短了你衣食?還要靠你打獵為生?”
那獵戶女卻有些執拗:“射箭是阿耶教的,不能荒廢。”
桓煊決定賞她,她既然開了口,便沒有駁回的道理,他便頷首:“這容易,改日我帶你回王府挑馬。”
頓了頓道:“這園子裡原本有片馬毬場,我吩咐人清理出來作校場,你可以在裡面習騎射。”
她只求一,他卻給了十,不可謂不大方了。
“多謝殿下。”隨隨道。
桓煊下了床,散著發,褻衣外披了件大氅,乜著床上的女子。
那獵戶女卻全無起身伺候他更衣的自覺,只是微帶困惑地望著他。
桓煊等了片刻,她還是不動,只能冷著臉,自己穿上衣裳,繫好腰帶,拿起案上的玉簪草草綰了個髮髻,便即吩咐人進來伺候。
片刻後,便有婢女端了避子湯進屋,桓煊掃了眼托盤,見那青瓷大碗足有小兒臉那麼大,屋子裡立即瀰漫起一股苦澀的藥味。
桓煊蹙了蹙眉,雖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心裡仍舊莫名有些不舒服。
隨隨卻坐起身,駕輕就熟地端起碗,仰起脖頸,咕嘟咕嘟幾口便飲盡了,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桓煊褰簾出去,腳下驟然一頓,院子裡一片銀裝素裹,草木上的冰凌在暖陽下閃著光,猶如冰壺世界。
原來昨夜他們抵死纏綿之時,外面悄悄下起了今冬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