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隨目光落在他臉側的傷疤上。
桓煊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心甘情願當贗品,他就不會一氣之下毀傷自己容貌了。
桓煊抿了抿唇:“我不在乎。”
隨隨淡淡道:“殿下這是何必, 只要你願意,不知有多少人願意給你做這碗生辰面,何苦盯著根本不屬於你的這碗。”
桓煊道:“我樂意。”
隨隨撩了撩眼皮:“我不信。”
桓煊一時啞口無言。
隨隨道:“你現在醉了,明天醒來也許就會反悔。”
桓煊道:“我不會反悔。”
隨隨道:“醉鬼的話不可信。”
桓煊道:“孤不是醉鬼。”
可他已經數不清自己今晚飲了幾杯酒,腦袋也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有多清醒。方才那事也不是清醒的人能做出來的。
隨隨道:“殿下不妨回去想想清楚,若是真願意做這贗品,我自然不會介意。”
她輕輕巧巧地說出“贗品”兩個字,正如他當初一樣。
鹿隨隨死後,他每每想起那個上元夜就悔恨不已,可直到今日易地而處,他才真切體會到這兩個字的殘忍。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簾:“我做錯了很多事,說錯了很多話。”
隨隨道:“無妨。”
桓煊道:“我待你不好,但那年上元節,我並沒有把你當作別人的替身。”
隨隨道:“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殿下不必介懷。”
桓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將軍或許不會在意我怎麼想,但出口傷人,錯就是錯。”
隨隨一哂,抬眸看他:“倒也不是全不在意,當贗品究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她輕輕嘆了口氣:“我早就想同你說,再愛海棠的人看多了也會膩味的。”
桓煊有些詫異,隨即低下頭:“抱歉。”
隨隨道:“那年上元節沒放成河燈,終究是個遺憾。”
桓煊的心臟擂鼓般地狂跳起來。
隨隨淡淡道:“凡事還是有始有終的好,今年上元殿下陪我去放燈吧。”
桓煊只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她用繩子綁了提在手裡,提起來又放下,她一提起來,他就生怕又有個墜落在等著。
“當真?”他屏住呼吸,等待著她的裁決。
隨隨挑了挑眉:“殿下看我像在說笑?”
桓煊的心好像生出了一對翅膀,要飛上夜空,飛到風雪的盡頭。
隨隨道:“在西北時聽說長安上元夜曲江池裡滿是河燈,猶如星河倒懸,一直想親眼看一看。”
她當初和桓燁在西北合兵平叛,關於長安的事自是聽他說的。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斬斷了他心上的翅膀,於是他的心又墜落下來,直直落入深淵。
隨隨卻已將刀扣回腰間,轉過身去:“殿下回去思慮幾日,想清楚上元夜便來曲江亭子赴約吧。”
……
回到堂中,春條端了熱氣騰騰的薑湯來:“娘子怎麼在外頭呆了這麼久?快喝碗薑湯暖暖身子。”
隨隨並不冷,她甚至覺得身上有些發燙,不過還是接過來啜了一口,笑道:“春條姊姊疼我。”
春條赧然道:“是程公子細心,不是他提醒奴婢還想不到……”
程徵站在不遠處望著他,眉眼在燭火中越發顯得溫柔。
隨隨道:“多謝程公子。”
程徵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的嘴唇比平日更飽滿殷紅,還有一個不太顯眼的破口。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溫聲道:“是在下該做的。”
隨隨想起方才他半個身子都在傘外,幾乎是冒雪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