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娘子,將這院子裡的規矩理一理。”
春條哪裡聽不出這老嬤嬤是在借題發揮、指桑罵槐,她本是潑辣性子,但在這老嬤嬤懾人的氣勢下,竟一下子慌了神:“奴……奴婢……”
隨隨卻皺著眉頭,眼神茫然:“等等……嬤嬤你說得太快了,我官話不好,聽不明白。”
高嬤嬤一噎,這感覺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或是一鞭子揮出去抽了個空。
她有些懷疑這女子是裝相,但見她神情自然,微帶赧意,說話又帶了濃重的關隴腔,一時倒有些拿不準。
隨隨歉然道:“嬤嬤你再說一遍,說慢點,這回我仔細聽。”
高嬤嬤大清早得了齊王的吩咐乘車趕過來,到這會兒太陽高照還沒喝過一口茶呢,嗓子裡幹得直冒煙,實在不想把那一大篇話重複一遍,遂放慢了語速,言簡意賅道:“老奴方才說,老奴越俎……”
她瞥見這獵戶女臉上又露出茫然,知道她沒讀過書,改口道:“老奴幫娘子理一理院子裡的規矩,約束一下奴婢。”
“哦,”隨隨恍然大悟,隨即一笑,“嬤嬤誤會了,是我叫春條躺著的。”
她轉頭對春條道:“你怎麼起來了?還穿得這樣少,風寒可不能再吹冷風了。”
春條當即會意,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奴……奴婢沒用,不能伺候娘子,咳咳,還帶累娘子……”
她昨天大哭一場,本就甕聲甕氣的,真像是染了風寒。
隨隨揮揮手:“你快進屋去,把病氣過給了嬤嬤怎麼辦。”
春條腳下躊躇,那老嬤嬤一看便是不好相與的毫奴,架子比刺史府的管事嬤嬤還大,她怕隨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隨隨催促:“快進去吧。”
春條只得向著兩人福了福,躲回了廂房裡。
隨隨對著高嬤嬤無奈地一笑:“這院子全靠她一人操持,又不准我幫手,就病倒了。”
高嬤嬤本想發落這婢子,拿她殺雞儆猴,不想剛一發難,就被堵了回去。
她將信將疑地打量著隨隨,想從她眼角眉梢裡看出點蛛絲馬跡,但她臉色坦蕩,眼神清澈,怎麼看都不像是心機深沉之輩。
高嬤嬤只能將出師未捷歸咎於運氣不好。
隨隨又笑道:“嬤嬤大老遠趕來,早飯還沒吃吧?正好,我也沒吃。”
說完便望著她笑。
高嬤嬤有些尷尬,殿下提過讓她帶兩個粗使婢女和庖人來,但她生怕慣得這貧戶女得意忘形,不知自己是誰,便毅然拒絕了,反正已經有個婢女可供驅使。
哪知道才來,這婢女就病了。
眼下這院子裡站著的,她是僕,人是主。
她剛剛罵過人不講規矩,不知尊卑,總不好讓主人下廚,只得硬著頭皮道:“老奴這就去給娘子備膳。”
隨隨笑眯眯道:“我也沒事做,去看嬤嬤下廚。”
高嬤嬤雖是奴僕,但十幾歲入宮後便沒下過庖廚,心裡著實有點沒底。
但這時候退縮也來不及了,只得道:“不知廚房在哪裡,勞煩娘子帶路。”
隨隨將她帶到廚房,把竹籃和柴刀往地上一放,便心安理得地端個竹杌子坐下來,託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高嬤嬤下廚。
高嬤嬤環顧四周,打算蒸些脯臘,煮鍋粥對付過這一頓,便差人去王府叫兩個庖人來。
正想著,隨隨卻指了指地上的竹籃:“這秋筍難得,用來煨雞湯正好,嬤嬤順便把雞宰了,煨到午時正好。”
高嬤嬤哪裡宰過雞,但她一向要強,只得咬咬牙,繞到廚後的雞籠裡,抓出一隻肥母雞來。
隨隨貼心地遞上磨得鋥亮的刀。
高嬤嬤左手擒著雞脖子,摁在砧板上,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