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譜都背出來,也沒法與他們一戰。
想起當初桓煊是為了陪自己對弈才鑽研此道,如今卻成了與旁人眉來眼去之具,不覺心中酸澀,嘴裡發苦,恨不能將當年那些棋譜撕爛。
對殺正酣,隨隨拈起一顆白子正欲落下,手腕忽然一轉,走出一著緩手,給了黑棋扭轉局勢的機會。
桓煊無視她故意露出的破綻,挑了挑眉道:“蕭將軍多禮了。”
隨隨倒沒有故意相讓的意思,只是兩人棋力相當,對局開始時他亂了陣腳,讓她佔了先機,她自覺有些勝之不武,便故意露個破綻給他,誰知他非但不領情,反而著惱了。
她無可奈何地彎了彎嘴角:“末將是先禮後兵。”說罷不再留手,繼續與他對殺。
桓煊卻似被她方才的舉動激怒了,開始不管不顧地急攻,一步也不願退,一子也不願失,哪裡還肯瞻前顧後,擊左視右。
躁而求勝,自然只有落敗的下場。
隨隨哭笑不得,本來是為了公平才讓他一手,沒想到卻捅了馬蜂窩,反倒變成了攻心取勝。
惡戰告一段落,白棋有驚無險,大龍安然連回,黑子攻逼無路,棋局到了收官階段。
白棋勝局已定。
桓煊看了眼隨隨道:“蕭將軍算無遺策,名不虛傳。”
隨隨道:“殿下也不遑多讓。”
官子收完,照例填子數路,白棋勝四子半。
隨隨一揖:“承殿下相讓。”
皇帝眼中露出些許懊惱之色:“蕭將軍棋藝出神入化,不愧國手之名。不知蕭將軍師承哪位名師?”
隨隨向皇帝一禮:“陛下謬讚。末將以前隨家父學過一些,能僥倖險勝齊王殿下,許是因為前些年勤於打譜的緣故。”
桓煊臉色頓時一沉。
隨隨恍若未覺,看了看他道:“殿下棋藝不在末將之下,只是心役他事,不能凝注一局,末將勝之不武。”
旁人聽著都以為蕭泠在說客套話,桓煊一聽便明白她話裡有話,臉色頓時比鍋底還黑,他寧願承認技不如人,也不願承認自己一見她就亂了方寸,亂了心。
他挑了挑下頜:“蕭將軍過謙,小王心無旁騖,是棋藝不精,輸得心服口服。”
皇帝看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捋了捋須道:“來日方長,有的是對弈的機會。”
說罷叫人撤了棋局,命樂工奏起笙簫,眾人在亭中坐了一會兒,皇帝有些疲憊,先回寢宮歇息,幾個年紀大的臣僚也告辭回府,剩下一群年輕人,便三三兩兩去林子裡賞梅花。
第88章 八十八
太液池是人工穿鑿而成, 池中小島積石堆土成山,梅林遍佈整座山丘,十來步便有亭臺樓閣可供賞玩。
眾人出了六角亭, 起先一起朝坡上走著, 不知不覺就散了。
桓煊、桓明珪和大公主夫婦走在一起,大公主方才與蕭泠傾蓋如故, 很想與她再聊聊燕趙美男子與京城美少年的異同,與她身邊那位清雅俊秀的白衣小郎君也是相見恨晚,奈何駙馬看得緊,自己這親弟弟又不知為何似與蕭泠有些齟齬, 於是她只好身在曹營心在漢,頻頻向山坡上那兩道身著白狐裘的身影張望。
駙馬瞟了她一眼,若無其事道:“公主在看什麼?”一邊將手心裡的纖指使勁一捏。
大公主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心虛地笑笑:“我在看蕭將軍和程公子呢, 真是一對璧人。”
她浮誇地將兩根手指一併:“單是走在一處就這麼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