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擱下茶杯:“你退下吧。”
隨隨行個禮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院子,她才想起方才喝茶時,桓煊說明日要去東宮。
去東宮,八成會見到阮月微,這還是她成婚後他們第一次相見。
桓煊今夜應該沒心情再折騰了。
果然,不一會兒,她便聽見牆外傳來車馬聲,是桓煊打道回府了。
隨隨長舒了一口氣,總算能睡個安穩覺。
……
翌日,隨隨去西市上轉了一圈,以買口脂為藉口,去了趟常家脂粉鋪。
鋪子裡仍舊人頭攢動,她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店主人將避子藥交給她,神色肅然道:“大將軍吩咐屬下查的故太子薨逝一事,或許有些眉目了。”
隨隨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涼的手攫住,寒意滲進肺腑,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嗓子眼裡像是堵了塊冰,有無數的疑問,一時卻連話都說不出口。
當年桓燁自西北返京,她回到魏博,數著日子等他來河朔,誰知等來的卻是他薨逝的訊息。
死因未向天下言明,對外只稱突發急症,但皇帝隨後便秘密處死了賢妃母子,緊接著賢妃母族長平侯府牽涉進淮西節度使叛亂,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故太子之死和這些事之間的聯絡。
隨隨查到的證據全都指向賢妃母子下毒。東宮的一個侍膳內侍招供,自己是長平侯府多年前安插在東宮的人,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對儲君下毒手。
他在七寶羹中下毒,當時的晉王、如今的太子桓熔也在,不過他只飲了半碗湯,僥倖逃過一劫。
然而隨隨不信,她始終認為桓燁的死因沒那麼簡單,皇帝迫不及待地發落寵妃母子,除了他們確有反心之外,還為了替真正的罪魁禍首遮掩。
但是她追查了三年多,始終查不到半點線索,東宮的脈案、藥方,所有知情者的供述,一切證據都指向貴妃母子。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她這麼執意找一個真相,究竟是為了真相還是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那個清風朗月般的身影,一個轉身就在天地間消失不見。
因此她才一定要做點什麼。
直至今日。
她穩了穩心神,平靜道:“有什麼線索?”
店主人道:“回稟大將軍,故太子暴薨時,尚藥局的王老醫正趕去救治,然而為時已晚,毒性已侵入腑臟血脈,便是扁鵲再世也難救。隨後王老醫官便告老辭官,回去含飴弄孫,一年前病故了。”
隨隨蹙了蹙眉,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王醫官死的時候,那件事都過去兩年多了,怎麼看都不太可能是滅口。
店主人接著道:“此事原與尚藥局沒什麼干係,那王老醫官年逾古稀,兩年後病故也不足為奇。不過與另一件事放在一處看,就有些古怪了。”
此人也不知是不是扮商賈扮久了,說話沒了軍中的乾脆利落,總是說一半留一半,跟說書似的。
隨隨挑挑眉:“哪件事?”
店主人道:“故太子薨逝後,皇后娘娘傷心欲絕,執意要出家為亡子修冥福,天子便在後宮中為她修了座尼寺,讓她帶髮修行。原先東宮的許多宮人都在這尼寺裡出家,為故太子祈福。”
隨隨點點頭,這些人卻不是他們重點追查的物件,因為若是他們知道什麼,下場便不是出家,而是直接喪命了。
“有什麼不尋常的事?”隨隨問道。
“一年前,其中有兩個宮人病死了。”店主人道。
隨隨立即明白過來:“和王醫官差不多時候?”
店主人欽佩道:“大將軍料事如神。”
隨隨沒理會他的恭維,接著道:“醫官替太子診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