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望眼欲穿地等沈氏。
在他的認識中,沈氏是不用等的,從嫁給他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那裡,如同一件司空見慣的擺設。
他還是太子時,她總在長春院,後來他登基了,她就挪到了鳳儀宮,總而言之隨時待命,從沒有想見卻見不著的時候——當然他沒事也不會想見她就是了。
這麼一想,尉遲越生出些許慚愧,這十年來,沈氏不知在等待中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又有多少次在失望中守著孤燈寒衾入眠……
實在是可憐!尉遲越嘆了一口氣,姑且再等她一會兒吧。
正想到此處,卻見張皇后身邊的內侍馮某急步向他走來,是奉皇后之命來請他去春暉殿。
尉遲越這才回想起來,上輩子初見沈宜秋似乎就是在春暉殿。
他一邊絞盡腦汁回想上輩子他們初見時的情形,一邊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一路分花拂柳,不一會兒便到了春暉殿。
殿中烏壓壓的都是人。
除了張皇后、尉遲越的生母郭賢妃,還有幾個高位妃嬪和一群尚未婚嫁的皇子、公主,此外還有幾個看著有些面善的老夫人,下首坐著七八個頭戴帷帽的少女。
本朝風氣開放,男女大防只存在於腐儒的理想中,盲婚啞嫁更是罕有之事,皇子和公主也不例外。
在座這些少女便是經過張皇后的初選,家世和人材都適合的太子妃人選了。
尉遲越不動聲色地往堂中一掃,發現其中一個身著絳紅色壽字紋錦衣的老夫人生得與沈宜秋有幾分相似,不由望了一眼她身邊的少女。
那少女隔著輕紗,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害羞地垂下頭來,雖然隔著帷帽看不清神情,但那嬌怯之態顯露無疑。
尉遲越心頭一跳,像是被纖纖素手撥弄了一下,泛起一陣漣漪。
原來沈氏竟是對他一見鍾情!難怪後來發展到情根深種、生死相隨!
上輩子他未曾留意,如今一看,原來處處都是蛛絲馬跡!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盯著人家一個小娘子看個不停,只能收回心神,昂首闊步地走進堂中,向張皇后、郭賢妃行了禮,在嫡母身邊落座。
張皇后笑道:“今日在座的都是親眷。”
說罷向他介紹,這是某家的夫人,幼時還曾抱過你,這是某家妹妹,小時候常進宮玩的……尉遲越一一見禮。
張皇后又指著那著絳紅襦衫的老夫人道:“還記得沈老夫人麼?”
尉遲越心道果然,這老夫人果然是沈氏的祖母,那她身邊這個自然就是沈氏了。
張皇后見他多看了沈家小娘子兩眼,不由笑道:“論起來你該叫一聲表姑祖母呢,真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本朝建國近兩百年,世家大族就那麼幾個,彼此間盤根錯節,認真算起來,和尉遲氏都能扯出點關係。
沈宜秋也能算他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只不過比起正經姨表妹何婉惠,親疏不可同日而語。
既然太子妃還得沈氏來做,尉遲越對待沈老夫人也比旁人更鄭重些,上前揖道:“三郎見過表姑祖母。”
沈老夫人忙避讓:“這如何敢當,太子殿下折煞老身了!”
張皇后又指沈老夫人身邊的少女:“那是你沈家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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