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越將牙箸放回去,懶懶一笑:“若是閣下不想談,某可以去與令弟談。”
吐蕃大皇子一言不發地坐回榻上,臉上陰晴不定,半晌後方才咬著牙道:“好。”
尉遲越這才向他行了一禮:“某還有些須冗務,閣下請盡歡。”
說罷向在場眾人團團一揖,道了聲失陪,帶著五皇子、兵部侍郎和一眾親衛迤迤然地出了大帳。
氈帷在身後放下,他不復方才氣定神閒的模樣,腳步發虛,額上滲出冷汗。
軍報從定遠傳至涼州需要三日,他沒有任何辦法消弭這距離帶來的煎熬。
這三日中發生了些什麼?定遠城能守住幾日?只剩兩萬兵力的朔方軍能抵擋突騎施數萬鐵騎麼?
還有,小丸離開靈州了麼?
他的心臟緊緊地一縮。
第111章 希望
尉遲越拼命將心頭的不安壓下,定了定神,請兵部侍郎、鴻臚寺少卿等臣僚去帳中商議。
他往隨行官員中掃了一眼,找到一個著白衣的身影:“寧待詔,你也一起來。”
寧彥昭一怔,太子雖時不時召他對弈談天,但他畢竟還未釋褐,沒有官品,政事上說不上什麼話。
太子忽然點他,不僅他吃了一驚,其他官員也露出沉吟之色。
尉遲越解釋道:“寧待詔對邊事頗有見地,可一起參詳。”
有人明白過來,太子是要栽培這位進士科狀元,扶植自己的親信。
寧彥昭也回過神來,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禮,沉聲道:“遵命。”
尉遲越微微頷首,又對弟弟道:“五郎你也來聽著。”
一行人回到營帳中,尉遲越將軍報中的情況簡單說了下:“突騎施有十萬兵馬,一萬輜重兵,一萬是吐蕃二皇子古日勒部帥,其餘都是突騎施騎兵,主將是葉護獲阿史那彌真,翻越賀蘭山北麓進犯我國境。阿史那彌真是乙毗咄陸可汗之子,弱冠時曾被其父派往長安宿衛。”
所謂的入朝宿衛便是充當質子了。
諸臣中見過此人的不在少數,都露出訝然之色。
這位阿史那彌真在長安時放鷹走狗、夜夜笙歌,怎麼看都是個讓紙醉金迷腐化到骨子裡的異族紈絝。
鴻臚寺少卿嘆了口氣:“僕曾與此人有過數面之緣,那時候聖人每有飲宴,便將此人召來,命其侍酒、作歌,甚至叫他扮作胡女跳舞取樂,僕見此人毫無慍色,甚至甘之如飴,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所圖定然不小。”
他苦笑了一下:“僕嘗勸諫聖人,此人乃是可汗之子,可殺而不可折辱,既以弄臣視之,絕不可放虎歸山……可惜……”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在場諸人都知道,後來乙毗咄陸可汗用一千匹馬、五千頭羊和一口吹毛斷髮的寶刀將兒子換了回去。
群臣紛紛勸諫,但皇帝對阿史那彌真的俯首帖耳、逆來順受十分滿意,薛鶴年等人受了阿史那彌真的賄賂,便也替他說話,道“什麼草原之狼,到了我大燕的英明聖主,便成了乖狗兒。”
阿史那彌真歸國後仍舊一如在長安時那般乖順,年年遣使朝貢不絕,皇帝每每誇耀他在北方有個孝順乖兒子。
尉遲越想起這些,越發覺得糟心,捏了捏眉心道:“成事不說。當務之急是商議出一個對策。”
轉向李玄同:“依李卿之見,定遠城能守住幾日?”
眾人聽太子如此說,心都往下一落,他不問能不能守住,卻問能守住幾日,便是認準了定遠城早晚要失陷。
定遠駐有七千兵馬,是邊關第一道防線,若是失守,敵軍長驅直入,新堡和懷遠很難抵擋兵鋒,再往前便是靈州了。
李玄同皺緊眉頭,搓了搓眼皮,分析道:“定遠守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