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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正是如花盛放的年紀,她一笑露出一顆有些長歪的虎牙,笑容媚而不妖,能笑進人的心裡。
冷嫣已有一百多年不曾開口說過話,費了點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哪裡?”
女人道:“這個渡口是迷津,這片水是弱水。”
冷嫣又問:“這些船是去哪裡?”
女人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當然是去歸墟呀。”
冷嫣道:“歸墟是什麼地方?”
女人似乎被問住了,想了想才道:“活人有活人的去處,死人有死人的去處,不死不活、無處可去的,就去歸墟。”
“快上來吧。”她催促道。
冷嫣點點頭,上了船。
兩個亡魂並肩坐在小舟中,不用人划槳,小舟順著水流悠悠地往前飄。
女人很健談,態度熟稔又親暱,任誰也看不出他們才剛遇見。
“你生前是個凡人?”女人問冷嫣。
冷嫣不知她是怎麼看出來的,沒有立即回答。
女人道:“你別怕,我們妖天生看得出來。”
她似乎有些赧然:“我是個狐妖。不是天狐那種靈力高強的狐妖,只是只普通的山狐。”
她頓了頓道:“我姓封,人家都叫我封十一娘。你叫什麼名字?”
冷嫣遲疑了一下,沒有把真名告訴她,隨口編了一個道:“劍翹,蘇劍翹。”
封十一孃親熱道:“劍翹,你怎麼會來這裡?這不是凡人來的地方。”
冷嫣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正說著話,本來相距約丈的鄰舟忽然向他們靠過來,舟上坐著個修士裝束的亡魂。
他毒蛇似地盯住冷嫣,目光中滿是貪婪:“竟有凡人到這裡來,天助我也……”
他獰笑著便傾身過來,竟似要越過船舷爬過來。
就在這時,封十一娘忽然像野獸一樣竄過來,伏在船舷上,向那修士嘶聲道:“你敢動她試試!”
她春蔥似地手指變成鉤子似地利爪,俏皮的虎牙眨眼間變長變尖,伸出口中,變作兇狠的獠牙,親切溫柔的雙眼露出野獸般的兇光。
那修士遲疑了一下,退回自己舟中,迅速遠離了他們。
封十一娘轉過頭時已變回了原樣,她拍拍胸脯,長出了一口氣:“幸好你遇到的是我,這裡從來沒有凡人,像你這樣的魂魄很稀罕……”
冷嫣道:“多謝。”
封十一娘道:“不必同我客氣,我
小舟平穩地行在水面上。弱水上沒有日夜,只有一輪血月有時升,有時落,有時圓,有時缺。
時不時有別的小舟向他們靠近,那些魂魄總是來者不善,衝著冷嫣露出貪婪的笑容,不過全都被封十一娘逼退。
弱水無波,四周一片四寂,沒有飛鳥與游魚,血月落下的時候,封十一娘就來來回回講她的悽慘遭遇,講那男人的可恨,講他的殘忍無情,講那三個孩子如何可憐,講她要當著那負心漢的面,殺了他鐘愛的道侶、恩師和同門,啖其心,食其髓,讓他也嘗一嘗她的痛苦。
偶爾她也講起她初遇男人的那個清晨,講陽光如何穿過薄霧瀰漫的松林。
冷嫣總是靜靜地聽著,在她哭泣時並不安慰,在她憤怒時也不見同仇敵愾,封十一娘好奇地打探她的經歷,她從來不說,只是道:“沒什麼值得道的。”
封十一娘只得悻悻地嘆口氣。
血月由圓變缺,再由缺變圓,眼前的景象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遠方水面上出現了一團銀白的光。
那團光雖然也是銀白,卻不是亡魂那種慘淡淒冷的銀白,而是讓人油然感覺靜謐,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