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露出驚懼之色:“你怎麼知道……”
謝汋一哂:“宋峰寒把孟長亭的死嫁禍給冥妖,如今又想故技重施,知道偃師門與我們有怨,便扯偃師門當幌子,找了個會些傀儡術的魔修來充數,就這破綻百出的招數,也指望能矇混過關,禍水東引麼?”
他頓了頓道:“宋峰寒那老東西野心不小,可惜總是把人當傻子,難免有弄巧成拙的時候。”
話音未落,他的劍已刺入那魔修的咽喉。
他抖了抖劍上鮮血,轉身從窗戶掠出,御劍乘風向凌虛三島的方向飛去。
待他離去,那一劍封喉的魔修屍身忽然從地上站起,化作一群白蝶飛入夜色中。
凌虛派, 蓬萊島,濃雲壓著海面,海風裹著潮溼水汽吹向岸邊,預示著暴風雨將至。
謝汋在海面上盤桓了一會兒——凌虛派的護派陣法設在海上, 將三島包圍其中, 身為九大宗門之一又是最富庶的宗門, 凌虛派的護陣並不容易突破。
他在陣法上又發現一道額外的新陣法, 顯然是宋峰寒上任之後又地加了一重。
這層畫蛇添足的新陣,更是宋峰寒做賊心虛的明證——若是當真有偃師宗那兩個神秘人的庇護, 他何至於擔驚受怕至此。
謝汋長於劍法,兼修醫道,但真正擅長的卻是陣法術數、奇門遁甲,因他心思靈活而縝密,又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宋峰寒新加的陣法於他而言就像在天羅地網上又加了一層紙, 他沒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破陣的關鍵。
他輕蔑地扯了扯嘴角,開始不急不躁地試探,慢慢找出陣法的破綻,這個過程本身的樂趣並不比狩獵小, 他用了半個時辰, 終於找出了陣法微小的破綻。
隨著海濤中一聲裂帛般的聲響,陣破了, 謝汋感到一股微麻的快意竄上脊背。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 有點惋惜——沒有別人欣賞他的聰明才智便如衣錦夜行, 總是個缺憾。
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如飛鳥般掠到岸邊, 輕輕落在岸上, 向凌虛掌門所居的正殿走去。
護派陣一破, 裡面那些零星的小陣法便如孩童的玩具一般脆弱兒戲。
如他所料,宋峰寒在殿外也布了好幾層陣法,用了不少法器寶物,謝汋一邊破陣,一邊不見外地將這些法器收入囊中——換了別的峰主中任何一位都不好意思如此肆無忌憚,但謝汋卻滿不在乎。
宋峰寒看完弟子送來的賬簿,正打算回臥房中打坐,從案上一抬頭,看見個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
他臉上閃過驚懼之色,這轉瞬即逝的神色沒逃過謝汋的眼睛,他越發篤定起來。
宋峰寒還算沉得住氣,立刻換了副笑臉,站起身正正衣冠,向來人作揖:“不知玄鏡仙君突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老夫之過。”
謝汋倚在門邊,用佩劍挑起珠簾,笑得滿面春風:“宋兄榮登掌門之位,早該來恭賀的,奈何門中冗務纏身,直至今日才得閒,這不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麼。”
若是旁人看見他這副笑容,聽見他親暱口吻,或許會誤以為宋峰寒是他至交好友。
然而宋峰寒本人絕不會有這樣的誤解,他知道眼前這位仙君是個如假包換的笑面虎,他知道眼前這位仙君笑得多燦爛,下手便有多狠辣。
他沉吟道:“早該去貴派拜見諸位道君的,只是老夫初擔大任,戰戰兢兢,敝派又是百廢待興,實在脫不開身。還要勞仙君大駕,真是過意不去。”
謝汋走到一張繩床前坐下,那閒適的姿態彷彿他才是此間主人。
他笑著道:“宋掌門見外了。宋掌門甫一上任便廓清寰宇,掃除積弊,令在下好生欽佩。”
宋峰寒道:“仙君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