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闔上,夜明珠一顆一顆熄滅,周遭漸漸暗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大陣再一次緩緩轉動起來,強大的靈力再次從四面八方向他壓來。
片刻後,他又回到了地底的大陣中。
此種陣法消耗極大,他的靈力幾乎耗盡,渾身上下被冷汗浸得溼透。
他跪倒在地,急促地喘著氣,有什麼從他額頭和鼻尖滴落下來,不知是汗是血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然後他笑起來,喑啞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洞窟中經久不散。
每當他覺得造化弄人的時候,造化總是準備了更大的笑話給他。
原來在他殺死嫣兒的時候,有個來自三百多年後的影子從頭到尾都在看著,他看著一切在他眼前發生,卻什麼也阻止不了。
……
燭庸門一場浩劫已過去半個月,清微界的動盪卻才剛剛開始。
九大宗門中死在清微界的大能有二三十人,還有上百精銳弟子不知所蹤,各個宗門都損失慘重,有兩個門派的掌門也折在了其中。
不過情勢最危急的要屬重玄,僅剩的三位峰主,章明遠自毀修為不知所蹤,羲和傳人郗子蘭被當中揭露罪行,命喪道侶之手,而崑崙君謝爻更是墮入魔道、大開殺戒。
昔日的正道明遠傳功的兩個弟子為首,另一派則擁戴許青文的入室大弟子,兩派人馬從暗鬥變成明爭,鬧得不可開交。今天這一派拿出了據說是掌門親自傳授的令牌,明天另一派又將沈留夷推舉為新一任羲和傳人,拿羲和當作幌子,聲稱自己這一派才是名正言順的繼任者。
還有一些人夾在兩派中間兩頭不靠,偏偏有修為有實力,在一般弟子之間也頗有人望,便成了兩派爭相拉攏又暗暗提防的物件,馮真真便屬這一類。
馮真真在這短短几個月內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望,如今眼看著師叔師伯們為了名位和私利鬥來鬥去,甚至進展到對自己的同門拔劍相向,死傷十多人。
宗門鬧得烏煙瘴氣,卻沒有人站出來頂門立戶,馮真真心中的痛苦和失落自不必說,她好幾次想一走了之回家去,可想到還有很多門
姬少殷跟隨引路的傀儡人來到偃師宮城。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 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宮城的全貌。
他穿過無數迴廊與宮門、栽滿異域樹木和鮮花的庭院,登上白石鋪就的臺階,穿過一道水藍色的珠簾,最後來到一處美輪美奐的異域宮殿。
陽光透過巨大的琉璃窗照進殿中, 身著淺杏色絲袍的女子坐在軟榻上, 比起上回見面, 她的臉色更蒼白憔悴一些, 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像是要融化在光裡。
上次見面不過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但姬少殷卻生出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心裡好像有什麼要往外湧。
他定了定神,行個禮道:“在下見過宗主。”
冷嫣命傀儡人奉茶,用沉靜的黑眸看了他一眼:“姬仙君有何見教?”
姬少殷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願向宗主借五百傀儡軍,以平重玄之亂。”
冷嫣淡淡道:“這是貴宗家務事, 在下恐怕不便插手。”
她頓了頓:“何況,仙君想必已知道在下與貴宗的淵源,為何還會以為在下肯借兵?”
姬少殷長揖道:“宗主在燭庸門不計前嫌救下九大宗門上百弟子,其中不乏重玄門下, 可見宗主心懷仁義……”
冷嫣抬了抬手:“仙君不必抬舉在下, 請恕在下直言,重玄內亂對在下和敝宗有百利而無一害, 在下是樂見其成的。”
姬少殷道:“重玄虧欠宗主良多, 罪孽深重, 但宗門上下數千人中,無辜弟子亦有不少。”
冷嫣道:“貴宗弟子無辜與否, 在下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