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襲著她的神智,她漸漸恍惚,慢慢記不起自己是在照機鏡中參加重玄的終選。
雪越積越多,世界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她站在雪地裡,緊緊握著姬玉京的“斷春”。
雪中浮現出一道道黑影,眼神空洞,神情呆滯,其中有她的爹孃,也有重玄的同門,更有歸墟中無數死在她劍下的亡魂,黑影越來越多,站在雪地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道頎長的人影從風雪中浮現出來。
他的手裡握著把烏鞘寶劍,冷嫣一眼便認出那是謝爻的可追。
男人不發一言,臉隱藏在暗影中。
他輕輕抬了抬手,那些神情麻木的圍觀者忽然向她蜂擁而來。
“鏘”一聲,冷嫣手中的斷春出鞘,微青的劍光有如連綿不絕的春水,又如斬不斷的愁緒。
劍光纏綿,劍意溫柔,卻在悄然不覺間便帶走了生命,劍鋒所至,頭顱像落花墜落,鮮血如花瓣紛飛,春意斷盡,驕陽烈日熔金爍石。
冷嫣不知自己殺了多少人,她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她的身體麻木,心也麻木,砍下的頭顱神情麻木,倒下的身軀也麻木。
飛濺的鮮血像仲夏的暴雨打在她臉上,她在血中前行,一茬茬的活人和亡魂無一例外地倒在她劍下。
最後,所有人都倒了下來,只剩下無言的男人,淵渟嶽峙。
浴血的少女舉起劍,劍鋒直指他的咽喉。
男人終於開口,聲音飄忽而疲憊:“你當真要殺我?”他的臉仍舊隱藏在陰影中。
冷嫣不發一言,手中斷春送出,乾淨利落地刺穿了男人的咽喉。
她拔出劍,男人向前踉蹌了兩步,他終於離開了陰影。
冷嫣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張清朗如皓月的臉。
“鏘啷”一聲,斷春落在地上,斷成兩截,冷嫣後退兩步:“怎麼是你……”
姬少殷看著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的眼睛裡滿是愕然和譴責。
“小師妹,”他吃力地說道,“你手上……手上怎麼會……”
冷嫣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她的手上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她又抬起頭,卻發覺姬少殷不見了,眼前是個僅存在於她記憶中的少年,一張稚氣未脫的臉。
少年的眼神空洞茫然:“小師妹,你怎麼……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