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地中,像螻蟻一樣渺小卑賤地活著。
她還是想活下去。
然而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師尊,”她的嘴唇無聲翕動著,一滴淚從滑落下來,流過她眼角的淚痣,“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
“這便是阿爻哥哥替我尋的……”郗子蘭天真地向不遠處一指,好奇地打量著那具與她有八九成相似的軀殼,她沒說出“軀殼”兩字,羞於啟齒。
謝爻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少女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結霜的岩石上,右手中還緊緊攥著什麼。
她的雙曈渙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了。
她直直地望著窟頂,彷彿要透過重重的山岩看一眼蒼穹。
郗子蘭也注意到少女失了神采的雙眼,她輕輕驚呼了一聲,渾身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彷彿猙獰的死亡忽然攫去了她的聲音。
隨即她的眼前一暗。
“別看,”謝爻用手遮住師妹的眼睛,“抱歉,是我不好,沒算好時辰,嚇著你了。”
“她……死了麼?”郗子蘭像乳燕禁不住春寒,輕輕顫抖著。
“嗯。”謝爻瞥了一眼冷嫣。
她的腮邊還掛著一滴淚,一淌下就凍成了冰,在夜明珠的光暈裡微微閃爍著。
“她已死了。”謝爻收回視線,淡淡道。
她一直都是那麼安靜,連死都是悄無聲息的。
冷嫣以為等待她的會是永恆的黑暗和長眠。
沒有人能從玄淵仙君的劍下生還,何況她是個凡人。
然而她沒有消失。
不可能失手的玄淵仙君失手了。
或許天道玄遠,不可索解,即便是玄淵仙君也有百密一疏,也或許是天道聽到了她渴望活下去的聲音。
冷嫣留了一縷殘魂下來,比絲線還細弱,比輕煙還飄渺,如一縷蛛絲纏繞在謝爻的元神劍上,連謝爻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殺死她的劍即便在鞘中,也叫她不寒而慄。森冷的劍氣如尖針刺入她的殘魂,彷彿隨時要將她割斷。臨死前神魂被凌遲的劇痛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然而她終究是留存了下來,痛苦地苟延殘喘下來。
劍擱在榻邊,整根七星木雕成的眠床上青紗委地,影影綽綽現出女子的輪廓。
劍的主人坐在床邊,守著熟睡的女子。
再次看到謝爻熟悉的容顏、那雙熟悉的手,冷嫣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正是這雙仿若玉雕的手,無情地殺死了她。
她不自覺地想逃,可只飄出三丈遠,便有一股力量把她拽回了劍身上——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她被禁錮住了。
就在這時,紗帳裡的女子動了動,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謝爻起身:“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他邊說邊撩開紗帳,冷嫣看清女子面目,雖然早知那是誰,仍舊免不了悚然一驚,看著自己的軀殼被別的靈魂佔據,詭異而毛骨悚然。
郗子蘭皺著眉,閉著眼睛:“疼……渾身上下都疼……”
謝爻伸出手去,似要去握她的手,但剛一觸到她的肌膚,又收了回來。
郗子蘭慢慢睜開眼睛,眼中滿是困惑:“阿爻哥哥,我在哪兒……”
謝爻道:“這裡是招搖宮。”
郗子蘭“啊呀”一聲輕呼,抬手捂住臉頰:“我怎麼在你的臥房裡……”
謝爻眼中有了些笑影子:“你的玄季宮還在收拾,只能委屈幾日。”
郗子蘭道:“我佔了你的地方,阿爻哥哥怎麼辦?”
謝爻道:“無妨,我明日要閉關。”
郗子蘭失望道:“我好不容易醒,你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