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父祖那樣滿是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一家人齊齊整整,最怕的就是自己死後兒子們兄弟鬩牆,幾個兒子中,他最寵愛的是么兒,最器重的卻是長子,且不說才幹能為,單是眼界心胸,無咎就比阿狐高出一大截。
再想起他不到五歲就沒了母親,心裡愧疚難當,拍拍他手背:“阿丸,你這樣大度,我甚是欣慰,你放心,我絕不會輕饒了這孽子,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無咎突然聽見自己的乳名,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覺,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父王雖然對公子狐一口一個“孽子”、“不肖兒”,但是這咒罵中也帶了親暱——這也沒什麼,那麼多年他早就習以為常,心裡不會起一絲波瀾。
他只是好奇那個交代的內容,便斟酌著劑量,從眼底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懷疑。
楚王果然被那眼神微微刺了一下,回頭望了望守在屏風外的一眾子女和重臣,硬硬頭皮,對著屏風外喊道:“令尹何在?”
“陛下。”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臣趕緊走上前來,躬身行禮。
楚王嚥了口唾沫:“卿代寡人擬旨,將公子狐貶為庶人,逐出楚國。”
令尹老得都快成精了,一看主上臉色就知道他並不想罰得那樣重,不過是要擺明態度,以示公正嚴明,順便讓世子表現一下大度,賣庶弟個人情。
世子無咎也明白,正打算忍辱負重給他老子鋪臺階,誰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頭便響起個肝腸寸斷的女聲:“大王——”一串叮鈴鐺啷的珠玉相撞之聲緊隨其後。
虧她身上掛著個貨挑子還能走那麼快!無咎腹誹著,眼梢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他這個父王吃軟不吃硬,尤其不喜歡姬妾在臣僚面前拂他面子。
狐姬也懂得這道理,只是關心則亂,一聽“貶為庶人”四個字,情急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
這時候楚王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阿丸傷重躺在這裡,你大呼小叫做甚!”
狐姬一聽,連阿丸都出來了,這還得了!趕緊撲通一聲跪下,一頭撲倒在楚王膝上,扯住他袖子聲淚俱下:“大王——阿狐是叫人冤枉的!”
楚王一向最欣賞狐姬的胸大無腦,可這種時候就讓人頭痛了,他一把將哭哭啼啼的女人推開,氣得面紅耳赤,渾身發抖:“寡人冤枉那孽畜?你叫他來對峙!去!”
無咎愜意地圍觀了半晌,這才悠悠開口:“父王息怒......此事定是......那晉國庶孽......所謀劃......阿狐心思單純......遭人利用......”
“對對對!”狐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全忘了對方是敵非友,“世子殿下說得對!是那晉國的小子,一定是他!我素日看他便覺可疑,果然是個歹毒之人!”其實就在昨夜婚禮上她還垂涎晉公子子柔的美色來著。
無咎也不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對楚王道:“阿狐......小懲大戒便是......倒是那子柔......刻戾陰狠,心思深沉......所圖不小......晉國正值多事之秋......若是讓他即位......對我大楚有百弊......而無一利......”
按理說晉公子子柔在楚國討生活,天然與楚國親近,扶持他上位於大楚有利,奈何無咎自十來歲時便厭憎子柔,不管對方怎麼示好他都無動於衷。兼且晉國世子的母親與無咎生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兩人是表兄弟,又多了一條紐帶。
楚王想了想,覺得無咎的話也不無道理,便道:“既然你替那逆子求情,那我就網開一面,姑且不將他逐出,先收回他封地,以觀後效。”
狐姬還想說什麼,楚王先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她嘴邊的話生生瞪了回去。
“至於那晉公子,我這就命人將他拿來細細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