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取來了。
董曉悅接過裝魚的大陶碗放在地上,等那老漢離去,從腰帶裡取出先前那女史給她的解藥,用刀尖挑下一點,又從盤子裡捏了一小塊粟米餑餑,和藥混在一起投入水中。
天真無邪的小草魚毫無芥蒂地張開嘴把餑餑和藥一起吞了下去。
董曉悅趴在案上凝神屏息觀察著碗裡的動靜,不出五分鐘,只見那條魚突然劇烈地搖頭擺尾,發了狂似地在水裡打圈,然後騰地一個扭身甩尾,從碗裡蹦了出來,“啪”一聲掉在桌上,痛苦地扭動兩下,很快便沒了動靜。
那藥果然有問題!董曉悅後背冷汗直冒,渾身上下有種劫後餘生的脫力感,幸虧她多長了個心眼,沒有拿到藥便服下,否則眼前這條死魚就是她的下場。
原本她對那女史還有幾分歉疚,現在知道人家一早打算事成之後就毒死她滅口,那點良心不安頓時無影無蹤。
她把剩下的□□包好放回去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合衣上床躺著,養精蓄銳等待天明。
雞鳴第一聲,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董曉悅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有人來叫她起床了。
董曉悅翻身起床,開啟門一看,卻不是昨夜招呼她的老漢,而是個十四五歲的嬌俏姑娘,不由一怔。
“四娘認不出我啦!”小姑娘把手裡端著的一碗熱騰騰的粟米粥擱在案上,自來熟地一笑,露出編貝一樣潔白的牙齒。
董曉悅一臉迷茫。
小姑娘促狹地擠了擠眼睛,突然弓身駝背,眯起一隻眼睛,換了個截然不同的嗓音:“娘子不認得老朽了?”
董曉悅目瞪口呆,這演技也太逆天了。不過片刻之間,都不用藉助外物,她的整個精氣神都與先前截然不同,雖然還是少女的形貌,氣質卻活脫脫是個陰沉沉的糟老頭。
組織裡果然臥虎藏龍,這妹子要是晚生幾千年還混什麼刺客組織,當美妝博主肯定接廣告接到手軟。
“娘子莫發愣了,快些把粥喝了,奴家替娘子裝扮裝扮。”
董曉悅這才回過神,打了水簡單洗漱,就著餑餑喝了點粟米粥,抹抹嘴,乖乖坐下來由她捯飭。
小姑娘從懷裡掏出個布袋,開啟攤在案上,抽出支畫筆,蘸了點不知什麼東西,往董曉悅臉上東塗塗西抹抹,靈巧的手指彷彿穿花的蝴蝶,嘴上也不肯閒著:“我膽子小,功夫又不行,就只是一雙手還算巧,就拜師學了這門手藝......勉強餬口,比不得娘子會殺人。聽說娘子要來,我巴巴地盼了好久......”
“......”董曉悅心裡發虛,多說怕露餡,只得嗯嗯啊啊地含混過去。
好在姑娘手速很快,董曉悅接過她遞來的銅鏡一看,變化並沒有老母雞變鴨那樣的戲劇性,鏡子裡的面容看起來仍舊是個年輕姑娘,卻和她本人完全聯絡不到一塊兒,董曉悅左看右看,只有一對眼珠子像是原裝的。
最妙的是,這張臉不但姿色平平,而且全無特色,叫人過目即忘,董曉悅放下鏡子便想不起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
“娘子不是做我們這一行的,若是變了年紀雌雄,反倒容易漏出馬腳。”小姑娘解釋道。
不但技術過硬,還善於思考和總結經驗,陳夫子真是撿到寶了。
“多謝,你非但手藝了得,心思也很敏銳。”對於人才,董總從來不吝讚美。
“哪裡,不過是虛長娘子幾歲。”小姑娘眨眨眼,瞬間又換了更年期大媽的氣場。
“……”你到底有幾張臉!
一身大媽氣息的少女笑得花枝亂顫:“好了,不逗娘子頑了,若是誤了娘子的正事幾顆頭都不夠夫子砍的。車已經備好,娘子早些啟程罷。”
董曉悅點點頭,拿起包袱跟著她出了門。
臨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