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他的譏誚:“屬下有一事稟告。”
裴諶狐疑道:“何事?”
“北溟叛亂背後之人查出了點眉目,”沈不周道,“我們的人順著北溟叛軍的軍餉來源查下去,轉了幾道彎,最後查到了赤炎山。”
裴諶“騰”地坐起身,目光刀一樣颳著對方的臉,好像要刮下他的偽裝,隨即一笑:“北宸道君不會又在幫那個丫頭矇騙本座吧?”
沈不周俯首,淡淡道:“大義與私情孰輕孰重,在下尚且能分清。”
話說到這裡就夠了,辯解得太多反而可疑。
裴諶起身下床,拍了拍他肩膀:“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當初閣下若是直說,我也不會同你爭搶。說起來,若是你上次不犯糊塗,你我聯手,說不定那邪魔早已伏誅,那丫頭也早就是你囊中之物。”
“是屬下之過。”沈不周道。
“孰能無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裴諶大度道,“放心,待我們聯手誅殺祁夜,那戚氏女自然是閣下的。”
沈不周行禮:“多謝主上成全。”
裴諶揮揮手:“小事。”
沈不周退下後,裴諶臉上的笑容頓時無影無蹤,心中殺意翻騰,幾乎忍不住立刻要殺幾個人洩憤,唸了一段崑崙護法教他的安神法訣,方才勉強壓下這股衝動。
他召來心腹下屬,問道:“這兩日外頭有什麼動靜?”
那下屬答:“回稟主君,僕一直盯著羅浮山和湯元門,戚氏女回去後便深居簡出,至今未有動作。”
裴諶忖道:“那賤人詭計多端,湯元門那幾個都不是善類,你加派人手盯著他們。”
下屬應是。
裴諶又問:“五域之內還有什麼別的大事?”
下屬有些遲疑:“近來外間都在傳一件事,只不過……”
裴諶:“說來聽聽。”
下屬道:“五大花樓加上中州醉月樓,聯手大張旗鼓地選什麼五域
祁夜熵回了趟羅浮後, 便道別了湯元門眾人,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北溟。
和叛軍將領議完事回到寢殿,不一會兒有銀尾侍從來稟, 道鮫後懇請見他一面。
祁夜熵面無表情:“告訴她, 若是想為誰求情,不必白費力氣。”
那侍從有些為難:“她說……事關陛下看重之人……”
祁夜熵蹙了蹙眉, 還是起身向殿外走去。
淵牢中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彷彿連光到了這裡都會被吞沒。
祁夜熵在入口頓住腳步, 屏退侍從, 獨自一人提著燈向最深處走去。
所有成年金尾皇族都被關押在這裡, 一間間囚室沿著狹窄逼仄的過道一字排開。祁夜熵提著燈不緊不慢地走過, 兩旁不時傳來“嘩啦啦”的鐵鏈聲,還有人從鐵欄中伸出手來拽他的衣袍。
“邪種,天殺的邪種!”一個頭發花白、蓬頭垢面的老嫗癲狂地咒罵著, “天降災殃,天降災殃啊——我說不該留下你這孽種,他們不信,他們不信……”
祁夜熵乜了她一眼,認出了這是他親祖母。他記事早, 兩三歲時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他記得那時候老祖母常常把他抱在膝上, 給他講那先金尾祖先的傳說。曾經慈祥又堅毅的面容和如今扭曲癲狂的模樣重疊在一起,像個古怪的噩夢。
他笑了笑, 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每個囚室裡關著的都是他的親族, 或多或少與他有些關聯, 他們用各種惡毒的話詛咒他這個混進他們高貴種族裡的邪魔。
祁夜熵置若罔聞,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囚室裡的人一身染血的白衣,裙裾下的金尾在昏暗燈光裡熠熠生輝,昭示著她純粹高貴的血統。
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露出他熟悉又陌生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