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匠人和園丁,將原有的長松巨木和藤蘿香草修整一番,又從江南移了數千本篁竹來。
園子佔地不廣,不過衛琇花了心思,花間隱榭,水際安亭,鍾薈步入其間只覺移步換景,玲瓏趣致,頗有可觀之處。正是桃穠李豔的時節,園中鶯啼恰恰,燕舞蝶忙,他們兩人住著也不覺冷清。
房前就是一泓曲水,兩岸芳蘭照影,水中蓮葉田田,小的若青錢,大的也不過如碗口,池上架了一座小小的木臺。
鍾薈欣喜地指著那精巧的木臺對衛琇道:“夏夜在此納涼一定甚是愜意,你撫琴,我……”
“吃果子。”衛琇在她後腦勺上摸了一把,順口接道,“就知道你喜歡。”
鍾薈本想說焚香烹茶,一時語塞,想了想似乎還是阿晏更懂她。
阿杏和阿棗都跟著她來了青州,呂嬤嬤年紀大了,鍾薈看出她戀闕懷鄉,便沒有強求。
阿杏近日有些水土不服,阿棗一離了船又生龍活虎起來,鎮日叉著腰訓斥這個□□那個,看著倒比在京城時還容光煥發。
二花照例在廊廡下安了家,許是初來乍到似乎還有些羞怯,十來天沒開嗓,一有風吹草動便炸起一身羽毛,在橫木上不安地跳來跳去,鍾薈怕它思鄉,叫人弄了只毛茸茸的小雞崽來,養在院子裡與它作伴,因它一身鵝黃色的絨毛,便喚作黃花。
***
差不多安頓下來,赴宴的日子也到了。
陳瓊任樂安郡太守,府邸原在樂安,因暫理一州事務,在青州治所臨淄又另置一宅,與刺史府只隔了兩條街,接風宴就設在此處。
衛琇入城之日陳瓊也在出郭相迎之列,鍾薈那時候在馬車上朝外看了一眼,只覺是個貌不出眾的中年男子,唯一出挑之處大約就是身形魁梧,比身旁的一眾下屬隨從高了半個頭有餘。
“在全州八郡所有太守中,陳瓊門第最高,人卻最平庸。”衛琇有備而來,早在京中便將這些事打探得一清二楚。
“難怪天子會選他,”鍾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家世身份鎮得住,才智平庸免得請神容易送神難,哼……”
她未說出口的那句話衛琇立即心領神會:司徒鈞真是好算計。
“他若是算得準早八百年海清河晏了,還用得著你在這裡替他們司徒家擦……那啥,這陳瓊莫非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鍾薈皺皺鼻子不屑道,司徒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家一姓罷了,很難讓她生出什麼敬畏之感,夫婦倆私底下沒少評議當朝天子。
“那倒不是,”衛琇每每見她一本正經刻薄人便想笑,忍不住颳了刮她鼻子,“陳瓊不是什麼深藏不露之輩,原先他在京城為官,岳父與他打過交道,泰山看人向來很準的……”
“好了好了,你在背後誇誇就行了,當著面可別說,不知把他得意成什麼樣,”鍾薈笑著道,“不過旁的不好說,他挑女婿的眼光的確一流。”
衛琇仍舊不太適應夫人一天三頓變著法子誇他,臉霎時一紅,怕她發現了又笑話自己,裝模作樣地握拳咳嗽兩聲,接著道:“陳瓊這人庸懦,貴在有自知之明,沒什麼野心,他暫代刺史之位,一開始只是按部就班地安置流民,從朝廷撥下的錢糧中貪墨一部分中飽私囊,這都是題中應有之義,憑陳氏在青州的根基和人望,只要不逾度,天子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不過大約半年之前,他的行事突然大變,去年秋季青兗一帶蝗災,天子又省吃儉用地擠出一筆錢糧傳送下來”衛琇說到此處看了一眼鍾薈。
鍾薈便會意:“這筆錢沒到災民手裡?難怪這一路走來途中那麼多流民陳家不是富得流油麼?連這錢都敢貪,不怕夜半有冤鬼敲門麼?”
衛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蹭蹭她鼻尖:“我們家阿毛不也富得滋滋冒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