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霜將手裡的針往繡布上一插,站起身摟了摟三妹的肩膀,姜明霜雖然一臉嫌棄,嘴角卻上揚了少許。
鍾薈對著姜明霜總是有些心虛,曾氏的病來得蹊蹺,也不見什麼旁的病兆,只是夜夜不能安寢,厲害時不管不顧地拿頭往牆上撞,幾個婆子都拉不住她,下人們都在背地裡偷偷地傳,說主母這不是凡病,卻是叫鬼魅邪祟纏上了。
曾氏起先只是夜裡發作,白天只是精神頭有點差,漸漸的青天白日一個恍惚便能魘住,不發病時也是心煩意亂,一面對女兒動輒斥罵,一面卻越發依賴她,片刻離了眼前便要破口大罵。
可憐三娘子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要鎮日拘在院子裡伺候一個喜怒無常的病人,大娘子和鍾薈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三娘子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麼法子,只不過找個人訴訴苦,心裡不那麼堵得難受罷了,這是她的阿孃,小時候將她捧在手心裡疼的,眼下生了病,她如何能推託呢?
幾人都有些興味索然,姜明霜正絞盡腦汁地找話,掛在廊頂上的鷯哥卻善解人意地替她解了圍:“衛十一郎,舉世無雙!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這鳥兒越來越不成話了!”鍾薈騰地一下站起身,拾起靠在牆根的竹竿,毫不客氣地用力往籠子底下捅了捅,“再胡唚將你拔光了毛扔進沸湯裡煮!”
鷯哥兒這些年每日被一群小婢子好吃好喝伺候著,也養出了幾分寧折不彎的氣性,撲騰著翅膀衝著主人撒起潑來:“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衛十一郎!賤妾煢煢守空房!”
“好你個扁毛畜生,今日非把你拔禿了不可!”鍾薈撩起袖子拖了胡床到鳥籠下,便要往上爬。
三娘子不明就裡地拿手肘捅捅大姊,小聲道:“這是怎麼了?突然和只鳥兒過不去?”
姜明霜也困惑地搖搖頭:“誰知道呢,來來回回這車軲轆話聽了多少年了,平常都隨它去的,不知怎麼今日又來撒了。”
鍾薈在家裡待了兩日,除了幫著大娘子趕繡活,便是堅持不懈地調教二花,拿繩子捆、拿膠牙餳粘嘴、把腦袋摁到水碗裡……什麼法子都用上了仍舊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