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獵戶或樵夫上山時歇腳的地方,屋子大小隻有半間,沒有窗戶,四周一圈鹿柴,柴扉搖搖欲墜。
衛十一郎讓兩個小娘子在附近的樹叢中等候,自己先去查探了一番,確認屋裡空無一人,三人方才進屋安頓下來。屋角堆著些柴禾,中間房樑上吊著個黑乎乎的陶鍋,衛琇摸了摸陶鍋的邊沿,指尖上沾了厚厚一層灰。牆角放著一口大水缸,裡面蓄著小半缸水,水面上飄著些小蟲和細灰,水缸和牆角之間已經結了蛛網,無論這茅屋的主人是誰,應是有一段時間沒來過了。
三人心下稍安,春寒料峭,露宿野地的滋味委實不好受,若是不幸引來了野獸還有性命之憂。
水缸裡的水是不能用了,好在來時路過一條淺溪,距離此處不遠,只需穿過一片灌木林就到了。
衛秀解下麻繩上掛著的陶鍋去溪邊洗,順便打了些水回來,鍾薈和阿杏趁著這當兒架起柴禾生了堆火,把倚在牆邊的幾捆茅草鋪在地上,阿杏躺下試了試,滿意道:“這比昨日可舒服多了,奴婢的腰一直疼到現在呢。”
說話間衛秀提著鍋子回來了。他們將半鍋水燒開,投了幾塊已經乾硬得難以下嚥的麵餅和肉脯進去,不一會兒食物的香味便隨著熱騰騰的水汽瀰漫開了。
阿杏不禁嚥了口唾沫,連著兩日拿冷食充飢,這雜麵湯不啻於珍饈佳餚,衛秀和鍾薈卻因心裡壓著事沒什麼胃口,不過熱湯喝進肚裡也覺落胃熨貼,連帶身上都暖和了不少。
阿杏喝完湯,將碗底的餅渣和肉末舔得乾乾淨淨,從鍾薈和衛秀手中接過碗興高采烈地道:“奴婢來時見林子里長著些山菌野菜,明日去採些來煮湯,可鮮了。”
聽她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地安營紮寨過起日子了,饒是鍾薈知道她心寬也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對衛秀道:“不知衛公子有何打算?”
衛秀望了望姜二孃,她此時審慎的眼神與稚氣的臉有些不相稱,叫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那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而是個可以結伴同行的友人。
他沉吟了片刻道:“宮中有變,或是改立太子,或是新皇登基,不日便該有分曉了。在下以為不如在此暫歇,翻過兩個山頭便有村落,過兩三日去打探一下訊息,再作計較。”
鍾薈思忖片刻,點點頭,此處離洛京不遠,宮中若有廢立,不出幾日當有詔令傳至,再心急也是無濟於事,一動不如一靜,好不容易找到容身之處,總好過在山中亂轉。
“公子是否想過,若是回不了洛京呢?”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
“回不去便罷了。”衛琇用樹枝撥了撥火堆道。
另外半句話他雖未說出口,鍾薈卻瞬間明白了,她急著回家,是因為城中有她牽掛的家人,鍾家和姜家諸人都生死未卜,而對衛琇來說,回洛京也罷,去別處也罷,四海之內已經沒有他的家了。
衛琇見她臉色凝重,眼中似有悲慟之色,反而笑了笑寬慰她:“在下有一舅父在齊郡為官,若是不能回京便去青州,女公子毋需擔心。”
鍾薈一想便明白了,衛琇的母親出自河間畢氏,外祖幾年前已經過身,母親只有一位胞弟,任齊郡太守,他去投奔舅父也是理所當然,便不再多問了。
衛琇卻是撒了個謊,他確實要去青州,卻不是去投靠舅父,而是衝著齊王去的,齊王妃衛瀾是他隔房的姑母。
宣帝當年專寵田夫人,有意傳位於其所出的幼子,詔書都已擬好,終因一干重臣極力勸諫而作罷,立了嫡子為太子,是為景帝。與大位擦肩而過的那位便是老齊王,如今這位齊王的祖父。老齊王為人庸懦,雖有萬般不甘,卻不敢有所作為,幽憤成疾,年紀輕輕便在封地鬱鬱而終。他的兒孫卻都不是省油的燈,臥薪嚐膽,暗暗經營自己的勢力,面上卻不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