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又淘氣!回頭告訴阿孃去, 看她怎麼收拾你!”十五娘自詡年長几歲,常常把管教妹妹當成自己的使命。
“告訴阿孃,告訴阿孃,你就會告訴阿孃!”十七娘朝姊姊做了個鬼臉,挽住姜明淅的胳膊,“還是姜家姊姊好,姜姊姊要是我親姊姊就好了。”
姜明淅與鍾家兩位小娘子相處了一會兒,人人都待她很和善,非但沒人含沙射影藉機諷刺,連一個異樣的眼神都沒有,她繃緊的心絃方才慢慢鬆弛下來,揉揉她的臉打趣道:“你別翻悔啊,我可兇了,家中的妹妹個個都怵我。”
“那是誰家的小郎君啊?怎麼跑園子裡來了?”十七娘又納悶起來,“啊呀!模樣挺俊俏麼!”
“什麼渾話也隨口亂說!沒規矩!”鍾十五娘已經訂了親,比妹妹懂事些,覺著妹妹在外人面前口無遮攔著實丟人,紅著臉作勢要去撕她的嘴。
“嘁,去年上巳是誰看得目不轉睛啊,打量我不知道呢!”十七娘和姜家三娘一見如故,早已將她目為知己,“姜家姊姊,我阿姊最是假正經,咱們別理她,你倒是說說,林子裡那隻呆鵝俊俏不俊俏?”
姜明淅在那小郎君撞樹枝的時候因著好奇張望了一眼,是圓是扁還沒看清楚,立即就非禮勿視地挪開了目光,只依稀覺得臉生得很白淨。
“姜姊姊,你莫要覺得不好意思,大堂嫂說過了,這美人是天地間靈氣所鍾,就同花月一樣,合該給人看的。”十七娘頭頭是道。
姜明淅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常山長公主嫁了人仍舊不改初心,實屬難得。她因著出身的緣故,生怕叫人捉住錯處挑剔看扁,自己給自己加了許多規矩,如今才知道,原來在鍾家這樣世代簪纓的人家,反而不拿那一套死板的規矩教養女兒。
她不由想起自家的二姊,行事倒和鍾家這些小娘子有幾分相似,不得不承認,她這二姊悟性確實比她高,也難怪衛十一郎那樣的人會鍾情於她了。
姜明淅想起自己無疾而終的姻緣,不由有些惆悵黯然,隨即又為自己的這點心思感到羞恥,在心裡又把自己鞭笞了幾個來回。
“呀!他在折阿婆種的梅花!”十七娘突然憤怒地叫了聲,提著裙子跑出亭子,沿著石階“噔噔噔”往下爬。
十五娘追了上去,亭子裡只剩下姜明淅一個外人,他們姊妹那麼著慌,她也不好那麼悠哉悠哉地置身事外,只好也跟了上去。
“這位公子!”十五娘跑到梅林中,端正地行了個禮,“這株老梅承蒙貴客青睞,我們本該感到榮幸之至,只是此株梅樹乃先祖母親手所栽,還請足下諒解我們對先人的感懷之情,莫要攀折。”
蘇小郎君一聽這話嚇得趕緊縮回手,連連行禮告罪。
十五娘跑過去踮著腳看了看那樹枝,見並未折斷,面色稍霽:“不知者無罪,足下不必自責。”
蘇小郎君又賠了幾個禮,這才直起身子抬起頭,這一抬頭不打緊,冷不丁與姜明淅四目相對,竟忘了挪開眼,待自己察覺時,已經如個登徒子似地盯著人家小娘子看了半晌。
他漲得滿臉通紅,趕緊低下頭匆匆行禮告辭,轉過身跌跌撞撞往林子外面跑,忘了方才叫他吃了一次虧的枝椏,竟然再次撞了上去,這一下比方才還猛,帶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姜明淅實在沒見過這麼呆的人,忍不住掩口笑起來,生得那樣明眸皓齒的一張聰明臉蛋,怎麼傻成這樣呢!
蘇小郎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小娘子肯定在笑他,紅著臉爬起來,吃一塹長一智地貓著腰低著頭,飛也似地逃出了梅林,連梅花也顧不上折了。
有鍾十七娘這個大嘴巴在,梅林裡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鍾府,連鍾公見了蘇小郎君都樂呵呵地盯著他額頭上的腫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