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怕被父親聽見,往林二郎腳邊啐了一口。張氏則用腫得桃子似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彷彿要剜下他一塊肉來。
林珩不露聲色,避到一邊,等他們走了,這才打簾進屋,向父親行禮。
林甫大馬金刀地坐在榻上,手裡還拿著笞杖,杖頭上隱隱沾著血跡。
見了他,林甫臉上的怒容消了不少,把笞杖撂在一邊:“二郎來了,坐罷。今日天子可曾與你說什麼?”
林珩搖搖頭:“回父親的話,今日陛下未曾召我去御書房。”
林甫聽了並不意外,捋了捋鬍子,眉間川字紋深了一些:“今日的事是我失策了,想來天子要藉機敲打一番,必會冷落你幾日,你須得小心勤謹地侍奉,切不可流露出不忿之色。”
“是。”林珩恭謹答道。
林甫覷了覷兒子的冷臉,沒看出什麼情緒來,便長長嘆了一口氣:“你這三弟糊塗蠢笨又鼠目寸光,為父已經教訓過了,一家人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仇怨,他畢竟年紀小,你身為兄長,莫要記恨他。”
林三郎都十九了,去歲行了加冠禮,怎麼都算不上年紀小,都說林中書偏寵庶孽,已經到了昏庸的地步,可林二郎明白,他真正看重的還是那兩個出身高貴的嫡子,哪怕他們再沒出息,闖再大的禍事,也有父親兜著,而他得到的所謂寵愛則是沙子堆起來的,看著像回事,實則一個浪頭打來便什麼都不剩了。
不過林珩還是順從地道:“父親教誨,兒子謹記在心。”
林甫點點頭,撫了撫腰間玉帶,眯縫著眼睛,半晌不說話,屋子裡只有風吹簾子的細響,林珩端端正正地踞坐在席子上,脊背微微僵硬,他從小和父親獨處便覺緊張,長大成人後仍舊不自在。
“你和長公主多久沒有往來了?”林甫終於開了口。
林珩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問題,不過表明了父親不滿的態度,他低下頭,並未作答。
林甫摩挲了一下手背,繼續道:“長公主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冷著點她是對的,輕易得到的東西沒人稀罕,不過也不可做得太過,須有張有弛,便如弈棋。你與長公主不是一般夫妻,多了一重君臣得身份,不可任性而為,須得多花些心思。荀子長的事,就當長個教訓。”
林珩微微咬了咬唇,旋即鬆開,欠了欠身,平靜地答道:“是。”
林甫與他隨口聊了幾句朝局,末了揉揉眉頭道:“再過兩旬便是你阿孃的忌辰,我們父子一塊兒去看看她。”
林珩眼神一暗:“有勞父親惦念。”
林甫嗤笑一聲,站起身拍拍兒子的肩頭:“與阿耶這麼生分做什麼?咱們也很久沒去打獵了,到時候提早些去,在莊子裡住上兩日。”
林珩生母的墳墓在南郊小羅山中,每年忌日林甫都會帶著他去墳上看看,順便騎馬打獵,算是他們父子倆難得的親子時光,那一兩日,林甫便像是他一個人的父親,不過如今林二郎已經不像幼時那麼期盼了。
林珩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太陽已經西沉,他換了身胡服,提著劍走到後園竹林中,舞了一套劍,把一叢竹子劈砍得七零八落,弄得自己筋疲力盡大汗淋漓,胸中卻仍舊堵得慌。
回到房中,沐浴更衣收拾完畢,書僮白羽捧了個木匣進來,覷著主人的臉色,不敢貿然開口。
林珩掃一眼匣子便看到了熟悉的印記:“是長樂長公主府?什麼時候送來的?”
“回稟郎君,是晌午送來的。”白羽小心翼翼地道,每次長公主府有書簡送來,他們家郎君的臉色便要差幾分,連累他們下人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今日鬧出這檔子事,只怕他心裡更不爽利。
林二郎從不拿下人出氣,但不怒自威,天生就是個大功率人肉製冷機,下人們都怵他。
林珩接過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