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悅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號,張阿姨也沒有三頭六臂,錢大小姐只好紆尊降貴地幫忙提東西, 憋了一肚子的怨氣。
董曉悅回過神來, 連忙把提著大包小袋的兩人讓進屋, 攔住要脫鞋的張阿姨:“不用脫鞋了阿姨, 家裡又小又亂,真不好意思。”
錢嘉媛環顧了一眼四周,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終究忍住了沒說什麼。
董曉悅獨身一人住著五六十平的小兩居,在這房價高企的一線城市已經算是相當體面了,不過從小住著大別野的錢大小姐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階級標準。
董曉悅從碗櫃裡拿了兩個玻璃杯,洗乾淨了,替他們一人倒了杯水,幾天不在家,飲水機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貧窮讓錢大小姐如坐針氈,她喝了兩口水就放下杯子站起身:“我約了人,先走了,張阿姨在這兒照顧你幾天,想吃什麼你跟她說,她淮揚菜和粵菜都做得很好。”
董曉悅知道她是好意,可是家裡只有一張床,空間又小,兩個人住實在有些不便,於是推拒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錢嘉媛瞥了一眼桌上的泡麵火腿腸,鄙夷地冷笑了一聲:“你省省吧,就你這麼過下去,下次你助理又得叫我來收屍。”
張阿姨也說:“董小姐沒關係的,那張沙發能翻下來當床吧?我睡那上面就行了。”
董曉悅雖然過意不去,但兩人都堅持,她病懨懨的沒精力抗爭,只得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送走了錢嘉媛,董曉悅體力不支,喝了杯牛奶就上床躺下了。
張阿姨天生閒不住,又是擦桌又是拖地,董曉悅睡了兩三個小時,開啟房門一看,客廳已經被她打掃得煥然一新,簡直可以用蓬蓽生輝來形容。
不愧是工資比她還高出一倍的七星級保潔阿姨,董曉悅有些黯然。
“休息一下吃點水果吧阿姨,”她拿出從醫院帶來的水果。
正要去洗,在書房擦窗玻璃的張阿姨一陣風似地捲過來,奪過她手裡的橙子:“我來洗,你快去休息。”
董曉悅只得由著她,阿姨又拿了幾樣水果進了廚房,不一會兒端了個專業水準的果盤出來。
董曉悅歎為觀止,看了看笑容滿面的阿姨,那種似曾相識之感再一次浮上心頭。
張阿姨笑了笑低下頭,招呼她吃水果,董曉悅插了塊橙子,一邊嚼一邊冥思苦想,這張臉這麼熟悉,絕對是在哪裡看見過。
“張阿姨,你是哪裡人啊?”董曉悅問道。
張阿姨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哦……我江西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董曉悅感到她的神色有些拘謹,目光也有點躲閃。
“咦?口音聽不出來嘛。”
“是嗎?大概在這裡待久了,哈哈……”張阿姨打著哈哈,急匆匆地回書房擦玻璃窗去了。
董曉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沉吟起來。
第二天,董曉悅自覺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想起公司百廢待興,在家裡實在呆不住,便打車去了公司。
董曉悅突然出現在公司,眾人都嚇了一跳,雖然病了一場看起來羸弱了不少,但是董總餘威尚在。
文案小gay正在扯著行政兼人事兼前臺妹子聊八卦,一回頭看見董小姐,嚇得手裡的星巴克差點掉在地上。
董曉悅沒說什麼,掃了一眼辦公室,這是上午十點半,但幾乎有一半工位都空著,剩下的人也無精打采的,氣氛散漫又蕭條。
董曉悅知道,那些空座位的主人不是已經離職就是去面試了。
不過十來天時間,公司就成了這副光景。董曉悅雖然有心理準備,可看著傾注了無數時間和心血的公司垮成這樣,心裡仍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