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悅轉過身讓侍女們退下, 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理智安然無恙, 直到他們走出了院子, 關上了院門,這才輕聲說:“我沒醉。”
“是今日入宮有人說了什麼?”荀延眼中倏地燃起光。真是一葉障目,他一直把她視為自己的同類, 以為她灑脫自如,不畏人言,可人身在世,便是他也無法做到全然不受羈縻,何況世俗對女子總是格外苛刻。
他覺得周身凝固般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冰涼的手腳慢慢回溫,不等她回答,體貼地道:“是我慮事不周,明日我就搬出去,殿下不必替我賃宅子,免得又有人借題發揮,我去建平裡尋家客舍住。”
建平裡距離長公主府最近,他去那兒住,自然是圖個往來方便。
董曉悅知道他是會錯了意,硬了硬心腸道:“荀公子,我們今後還是別見面了罷。”
荀延眼中的光像是風中殘燭,掙扎了一下,終是滅了,另一種幽暗的火從心底燃起來,慣常帶著三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時有些陌生。
他上前一步:“為什麼?”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昨晚他們還一起用了晚膳,那時還好好的,怎麼去了一趟宮裡回來,她的態度突然就天翻地覆了?
董曉悅退後了兩步,刻意與他拉開距離,不想這明顯帶著疏離意味的舉動給荀延心裡的火澆了一把熱油。
“究竟是為什麼?”他又問了一遍。
董曉悅把視線撇向一邊,好掩飾自己的心虛。她暗暗吸了一口氣,冷淡道:“沒有為什麼,那天我和荀公子說得很清楚,找到合適的宅子就請您搬出去,既然荀公子想住客舍,那也挺好,總之悉聽尊便。但是我和荀公子不方便繼續往來,還請見諒。”
“是為了避嫌?”荀延撩起眼皮,聲音像用冰水浸過,“你還是忘不了林珩?”
董曉悅下意識地想否認和解釋,轉念一想,讓他這麼誤會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就此徹底死了心,一勞永逸。
她垂著頭不說話,算是預設了。
“我不信,”荀延啞著聲音執拗道,“我不信你對我毫無情意。”
眼神騙不了人,笑容也騙不了人,她看見他時是由衷感到歡喜的。
董曉悅感覺腸胃絞緊,一下下地抽搐起來,頭也越來越暈,是酒勁上來了,她只想快刀斬亂麻地速戰速決,然後回床上拿被子悶著頭睡個天昏地暗。
“沒有,就算我對你有一點喜歡,也是最膚淺最不值錢的那種,因為你的臉好看,我好色,不算什麼。”
她抬頭望了望天,最後一抹晚霞也散盡了,晚霞消失的地方是黯淡的青灰色,團團的雲像一個個剛剛熄滅的灰堆。
“天晚了,我先走了,荀公子早點休息。”她匆匆地扔下一句,便要落荒而逃。
荀延看著她朝院門溜,心裡的火直往上躥,他在寺廟吃了十來年素齋養出的溫吞性子,到今天算是前功盡棄了。
他自暴自棄地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董曉悅被迫轉過身,一頭撞進他懷裡,整個人懵了懵,往後仰起頭,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嚥了口唾沫。
荀延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左手握住她的肩,把她往廊廡的欄杆上一摁,冷冷一笑:“不算什麼?”
董曉悅後背抵在欄杆上,硌得有點疼,她的心臟開始劇烈地上躥下跳,這樣的荀面首有點陌生,不過也別有一番風味,她說不上來哪種狀態更對胃口,反正淡妝濃抹總相宜就是了。
“這也不算什麼?”荀延湊得更近,抵著她的額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不等她搜腸刮肚地找話,一個吻把她封堵得嚴嚴實實。
這個吻不同於以往,蠻橫而充滿了佔有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