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後的顧星沉,安靜地坐在對面,看起來是個很簡單的人,但仔細捉摸他,才發現深沉得不可窺視。
顧星沉不接話,氣氛又開始怪異。沉默到冰點臨界值的時候,顧星沉才彎唇笑了下。七分冷淡,三分溫和。
“讓我當做不認識你嗎?”
“嗯。發微博澄清,然後,我團隊會操作。”
“明白了。”
得到應允,許罌提在胸口的那口氣,才洩了。也回以淡淡的微笑,算是禮尚往來。
有一扇窗開著,風很涼,顧星沉看著對面的女人,她穿得很少,脖子和鎖骨下大片雪嫩的肌膚,風一來,吹動她髮絲在那裡輕撫,也冷得她,不自覺地抱住胳膊輕輕摩挲。
目光暗下去,顧星沉的手在從桌上放下去,手指握了又松,鬆了又握,他摸到自己外套,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垂下眼,不再看對面。
等咖啡的時候,他們又聊了下其它。比如外面的雨,彼此的工作種類和大致內容。
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彼此都很默契地沒有提。所以氣氛還算平和
他們彷彿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又或者很久沒碰面的、關係普通的朋友。
聊著些淺顯、呆板的話題。
客套,又不失禮貌。
有種,匪夷所思的和諧。
許罌慢慢享受這虛假的和諧,扮演著平靜輕鬆。而對面的男人似乎也安於如此。
waiter端來咖啡,許罌捧著多奶的卡布奇諾,微微詫異。咖啡是顧星沉給點的,他竟然還記得她愛喝奶味的東西。
許罌正想著,對面突然有咖啡杯摔落桌上的聲音。
液體飛濺起。
服務生嚇得一疊聲說sorry。顧星沉左手腕的腕錶已經髒了,他安慰了服務生,然後將表解下來,交給他去清理。
許罌看看他手:“燙到了嗎?”
“還好。”
潔白的袖子沾得星星點點,顧星沉整理了一下。許罌眼神一愣,然後眼睛睜了睜,盯著那裡。
——男人乾淨好看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蜿蜒著,十分嚇人。
怵目驚心。
許罌登時四肢百骸一涼,頭皮也開始發麻。腦海裡止不住想象,那麼長那麼深的傷口,鮮血橫流的瘋狂樣子。
顧星沉終於覺察到對面的目光,抬眸見許罌臉色慘白,盯著他手腕,驚恐無措。袖子被快速扯下來,顧星沉迅速把手放到桌下,不讓那醜陋羞恥的東西暴露出來。
他呼吸有些許亂,唇線緊抿著,在忍耐。
但看見就是看見了。
滿目的惶然,許罌滿腦子都是那道疤!鑲在白皙皮肉裡,深得悚然。像撕裂一切美好的刀子。
虛偽的和諧被撕破,剩下的,是裡頭鮮血淋漓的事實。
每一件,都讓人害怕去回憶。
許罌頭埋得低低的。
有些東西,被塵封許久,連自己都以為過去了,可真到面對的這一刻,什麼自我催眠的沒事,全部崩塌。
“抱歉……我想先走了……”
說完,許罌抓起包,衝出咖啡廳的時候捂住了臉。心口透不過氣。眼睛發酸。
做不到。
她還是做不到。她不恨他,原諒他,但是……要面對,還是好難。
忘不了那些深刻的痛。
他可怕的樣子。
後來幾年,時常在她噩夢裡重複。
雨有點大。
許罌沒有方向地跑了一段路,癱軟在路邊的花壇旁。微卷的長髮被沾溼,她捂住臉,低低地哭了。
背後有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靠近。越近,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