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憋不住,生怕大將軍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一夜之間就分崩離析。林鬥房最後喊上了換命兄弟劉三兒和老成持重的尉鐵山,希望不管發生什麼,好歹有他們三個老頭子豁出臉皮性命當和事老,總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奇怪的是當他們來到王府門外,袁南亭就在那邊等候多時,說是燕文鸞和褚祿山捎句話給他們三老,要他們靜觀其變,不用著急表態。火急火燎趕到涼州的林鬥房當時就湧起一股無名怒火,只不過礙於袁南亭當初也是為世子殿下送行的老卒之一,林鬥房這才忍住沒有朝他當場發火。
大堂內沒有“君臣相宜”的喧鬧攀談,那幫文武官員各自也沒有客套寒暄,林鬥房和尉鐵山劉元季都感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此時此地,無聲勝有聲。可想而知,年輕藩王身上的壓力有多大。劉元季性子糙,大大咧咧慣了,轉頭跟坐在身邊的何仲忽小聲問道:“老何,你們到底是想鬧哪樣啊?給我劉三兒透個底,省得渾身不自在,這刀子擱在脖子上要抹不抹的,也太難受了些。”
近年來一直身體抱恙的老帥猶豫了一下,壓低嗓音平靜道:“北莽蠻子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大軍壓境,王爺要在這種時候領著一支騎軍精銳南下中原……”
劉元季立馬瞪眼道:“咋的,咱們終於要幹離陽那幫白眼狼了?!好事啊,算我一個!我也不想著復出以後繼續當步軍副統領,能給個將軍噹噹,手底下有個兩三萬步卒就湊合了,先打西蜀還是河州?不過說好了,我要當先鋒大將……”
何仲忽沒好氣地瞥了眼這個老莽夫,當年劉元季從關外返回家鄉,老將立即就把三個為非作歹的兒子揍得半死,差點就要親自跑到清涼山負荊請罪,還是大將軍寫信給劉元季,這才罷休,不過老將很快就親自把三個兒子押送到燕文鸞軍中,說是幽州哪兒容易死人就往哪兒丟,死了算數,家裡反正還有五個孫子。不過更有趣的是燕文鸞對劉元季撂下一句,讓劉三兒氣得差點七竅生煙,燕文鸞很不客氣地當著老人的面說幽州步卒不收垃圾。為此兩名老人差點絕交,最後還是陳雲垂幫著劉元季三個兒子投軍。
林鬥房輕聲問道:“何老帥,怎麼回事?”
何仲忽滿臉無奈道:“知不知道西楚女帝姜姒?”
林鬥房點了點頭,“此事沸沸揚揚,我在鄉野都聽說了,傳言這名女子是大將軍救下的,一直秘密收養在王府,後來給曹長卿奪走了,這才有西楚復國那檔子事。”
林鬥房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難不成?”
何仲忽嘆了口氣,壓低嗓音說道:“你猜對了,王爺這是要一怒為紅顏啊,如果是擱在以往,涼莽大戰沒有迫在眉睫,別說七八千精騎,就是兩三萬騎軍,去中原也就去中原了,有藩王靖難的旗號,而且也不是真要造反,北涼也不擔心朝廷說三道四,退一步講,趙家真要為此在漕運一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刁難北涼,我們反而可以順勢讓朝廷騎虎難下。但是現在的局勢,北莽已經輸紅了眼,估計那位老婦人都快失心瘋了,咱們拒北城還未建成,關外部署也未徹底完成……唉,林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鬥房默不作聲。
劉元季有些堵心,跟讀書人那樣講道理他不擅長,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所以這個當年罵世子殿下最兇的老人,望向那個坐在主位並且身邊空著一張椅子的年輕人,劉元季撓了撓頭,心亂如麻。燕文鸞,在大將軍李義山陳芝豹這些主心骨死的死走的走後,唯一能夠在北涼軍中堂而皇之豎起大旗的邊軍大將,環顧一圈,終於率先打破讓所有人都感到難堪的沉默,抬頭正視年輕藩王,沉聲問道:“我燕文鸞,北涼步軍主帥!新近聽說王爺打算親領鳳字營和抽調萬餘精銳鐵騎,南下廣陵道?敢問王爺此舉所欲為何?敢問此舉是否會貽誤關外戰機?”
主位上的年輕人,彎腰輕輕撥了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