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賤賣各類古董字畫,連許多被視為已經消失湮沒在洪嘉北奔那場浩劫中的傳世珍稀,都重新現世,為中原驚豔不已,以至於許多聞訊而來的江南道商賈來此低價購入,再返回中原以天價賣出,人人賺得金山銀山。常大人,實不相瞞,本官也很是心動啊。”
常遂笑意玩味,緩緩道:“哦?那陸大人可真要去看看。自大奉朝至春秋九國,陸岡的玉器,呂愛水的金器,朱碧山的銀器,包治然的犀器,趙良碧的錫器,王小溪的瑪瑙器,姜寶雲的竹雕器,楊筍的瓷器,人偶得一器物,必珍稀為古玩。如今在這北涼陵州這條無名小街,無奇不有,否則時下離陽朝野怎麼會皆言‘中原江湖宗師皆至武當山,離陽文人雅士心繫陵州城’?”
陸東疆心動了。
臉色微冷的常遂笑著潑冷水打趣道:“只不過那些大小鋪子,做生意之前都要先看買家的路引戶籍,本地人都只收真金白銀,外鄉人嘛……不說也罷,恐怕兩袖清風的陸大人要失望了。”
陸東疆哈哈笑道:“無妨無妨,本官過過眼也好,收不收入囊中倒是其次。這就如對待那些世間絕色美人,遠觀褻玩皆是美事。”
常遂便領著副經略使大人就近來到碼頭邊上的一座店鋪。
鋪子不大,連陵州將種門庭中等宅院的一間書房也比不上,但是陸東疆才跨過門檻,就瞪大眼睛,給震驚得無以復加。
琳琅滿目!
陸東疆的鑑賞眼光,何其老辣,快步走向一張古色古香的束腰齊牙條獸腿炕桌,上邊隨意擱置著十幾樣奇巧物件,陸東疆小心翼翼拿起一隻漆木碗,周身作連環方勝紋,深赤色。
堂堂一道副經略使,手指微微顫抖著翻轉那隻漆木碗,果不其然,陸東疆看到了碗底那濃金填抹的“沆瀣同甌”四正書陽文!
鋪子雜役是個大手大腳的年輕人,看到是兩個身穿官服的男子,只不過沒瞧見他們的扈從跟隨,也就沒太上心,在陵州,老百姓習慣了與桀驁不馴的將種子弟打交道,對於比他們還受氣的文官老爺,倒是同情得很,談不上如何忌憚畏懼。再者最近小半年之內,他們這小小一座鋪子,也來過許多奇奇怪怪的中原顧客,這名清掃鋪子兼任喊價的年輕雜役,也開始覺得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了,就上前幾步,就從桌上隨手扯住一隻的金壺的纖細壺嘴,高高提起,殷勤笑道:“官老爺,前不久有位上年紀的中原讀書人,看上了這件玩意兒,只可惜當時他出不起價兒,就讓咱們務必留下,說是他回江南道老家那邊運作去了,咱們鋪子可沒搭理他,官老爺,要不然你掌掌眼,要是喜歡,二十兩銀子就可以拿走,當然,這是咱們北涼當地人才有的價格,外鄉人可不行!”
陸東疆顫巍巍放下那隻漆木碗,雙手接過這隻雲龍紋葫蘆式金執壺,仔細打量之後,顫聲道:“這是貨真價實的舊南唐御製之物啊,連眼高於頂的大楚國師李密都對其譽為‘酒水共意氣,傾倒一世’!多少銀子,二十兩?!”
年輕雜役笑眯眯道:“二十兩就夠了。銀票不收,只收現銀!”
陸東疆動作僵硬地轉頭望向常遂,“常大人,身上可有現銀?”
常遂搖頭道:“不曾攜帶。”
陸東疆一臉悔恨疼惜,喃喃自語道:“不行,懇請常大人今天找人借我些銀子,一千兩,不!最少一萬兩!多多益善!”
常遂笑道:“陸大人不用如此失態,這般物件,這條街上隨處都是,不但如此,從這座陵州碼頭,沿著這條河進入廣陵江,直到青州襄樊城,大大小小的漕運碼頭,皆有這般店鋪開設。”
陸東疆猛然驚醒,痛惜道:“這可是王爺的意思?!”
常遂點了點頭,“這裡頭,半數出自清涼山徐家庫藏。”
身為半個徐家人的副經略使忍不住跺腳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