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跟張首輔府邸所在那條兩兩對峙的架勢。只是雙方境況截然相反,後者每當早朝和退朝時分,那都是車水馬龍,而前者則街道冷落罕見身影,因為前者那些宅子裡的人物雖然個個身份頂尖尊貴,但除了極少數人能夠參與朝政,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自永徽以來便始終被某個紫髯碧眼兒排斥在朝廷中樞之外,所以每天早晚的那趟來回,只能在一些個屈指可數的朝廷大典中被推出來當擺設,後者街道無比喧鬧,人人身著紫緋官袍。不過在祥符元年的入秋以來,一向死氣沉沉的郡王巷車駕逐漸頻繁起來,原本習慣了自立山頭的這個地方,開始接納許多新鮮面孔。
暮色中,早先在郡王巷中門檻高度只能屈居末流的陳府,宅子的年輕主人破天荒主動領了一名陌生客人回家,府上門房是世代為老郡王府待人接物的老人,可他仍是認不出那個還穿著朝服中年男子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主人如此鄭重其事,看那人的官補子,顯示是織錦質地的文三品孔雀,老人自認眼光還算毒辣,是不是世家子,老門房有信心一看就能認清,小心打量著那個與主人一起跨過門檻的傢伙,總覺得此人身上的氣態有些矛盾,明明是文官,卻像是才從沙場上走下來的功勳武將,但又不似早年經常進出兵部顧廬鬧出笑話的那些糙人。
府上僕役數目堪堪保證四進宅子的運轉無礙,所以當陳望和客人入府後一路前行到書房前,就沒有碰到人,不要說遵循親王規格建造的高門豪宅,就是附近那些按照祖制有三路五進大院的郡王府,這個晚宴時分誰家不是人來人往熱鬧喧囂,大雪時分,無由持一碗,約一二至交,身居高位,盡情高談闊論,何等快哉。反倒是這個就規模大小而言相形見絀的陳府,最富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意境。
主客兩人落座後,一名中人之姿的高挑女子聞訊趕至,她入屋的時候,丈夫正在親自煮茶,爐中的火苗微微搖曳,壺水漸漸沸騰,為略顯冷清的屋子增添了幾分暖意。陳望抬頭看了眼妻子,微笑介紹道:“是兵部的許侍郎。”
無論尊卑,郡王巷中就沒有孤陋寡聞的人物,被敕封長樂郡主的女子立即就知道了來者的多重身份,龍驤將軍許拱,姑幕許氏的頂樑柱,離陽軍中威望名列前茅的青壯將領,時下被郡王巷上上下下調侃為太安城的“新人小媳婦”,她還聽說這位許侍郎好像不太受待見,雖說算不得明升暗貶,可想要像棠溪劍仙盧白頡那般迅速成功融入京城廟堂,難如登天。本名趙頌的宗室女子對朝政一向不感興趣,丈夫為何會領著這位兵部侍郎回家,她像往常那樣不去深思,來者是客,她自然清楚該如何應對,總不能折了自家男人的面子,於是與許拱不溫不火打過招呼後,趕緊接過陳望手上的烹茶活計,替兩個男人倒了兩杯茶後,又立即告辭離去。
許拱打趣道:“少保有福氣,我等委實羨慕不來。”
許拱一直是個地地道道的地方官,歷來不在太安城這個“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朝中”刻意經營什麼人脈伏線,這次能夠進京,就如外界所傳言的那樣,還是靠著本族老人和江南道上數位前輩“賣老臉”才求來的,以後的路子,就真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了。所以他進京之後極為剋制內斂,幾乎足不出戶,之所以能跟陳望搭上線,緣於陳望作為考功司郎中輔佐殷茂春主持地方考評的“大計”期間,跟許拱有過一次打交道,君子之交,相見恨晚。當時許拱打破腦袋都料想不到陳望能這麼快脫穎而出,一躍成為位列王朝中樞的重臣公卿之一。
陳望也沒有太過謙遜,點頭笑道:“拙荊在趙家那麼多金枝玉葉裡頭,性子確實算好的了。”
說到這裡,陳望略作停頓,臉色柔和,下意識補充了一句,“我很珍惜。”
許拱猶豫了一下,問道:“冒昧問一句,雖然在下家族多年來一直希望我能夠某天進入兵部,可不知為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