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的現世,不但讓雪蓮城如同打盹的老人猛然驚醒,滿城狂歡,更讓這座城市陷入一陣陣暗流湧動的腥風血雨。當年,化名潛伏在此的各國諜子死士,為了完成貢品任務而在這裡蹲守的各朝宮廷採辦,打著各州織造局旗號討好割據勢力的官府鷹犬,為了紅顏知已不惜在此亡命一搏的江湖豪傑,更多是希冀著憑藉雪蓮一夜暴富的商賈,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這座無主之城自然不會有夜禁一說,她揹著他入城後,站在遊人如織依舊喧鬧的街道上,有些不合時宜的茫然。找個歇腳地方住下?可那需要銀子吧?可他們沒有啊。
那個傢伙沒好氣道:“不說殺人本事的高低,我說你都算是能夠御劍千里的劍仙了,哪怕囊中羞澀,可住個客棧怎麼了?誰敢跟你要錢,你就拿劍砍他個祖宗十八代啊,砍到他們心服口服為止。就那家了,瞧見沒,掛那‘悅去客棧’旗招子的那家,你要是沒那吃霸王餐的臉皮,等下我來跟客棧掌櫃的講道理。”
她壓抑下滿腔怒火,但還是依著他的言語走入那家一樓仍是坐滿豪飲酒客的客棧,她剛跨入門檻,所有人就都轉頭盯著他倆這對“女人背漢子,男人背匣子”的怪人,而背後那個傢伙還火上澆油道:“住店住店,要一間上房。”
掌櫃是個苦哈哈八字眉的老頭,原本正睡眼惺忪趴在櫃檯上打著哈欠,瞅見這麼一對衣衫襤褸但氣度不凡的年輕男女後,略微一個掃眼,就心中咋舌起來,光是那隻可謂大件重器的紫檀木匣就價值連城了,這般註定家世富貴的過江龍怎麼就來他這麼座小廟落腳了,菩薩太大,實在是廟小容不下啊。關鍵是如今正值接連兩棵雪蓮聯袂現世的敏感關頭……心中默唸一句佛祖保佑,老掌櫃嘆了口氣,擠出笑臉,親自繞過櫃檯,把他們領到三樓一間僻靜廂房,不用老人發話,平日裡比豬還憊懶的店夥計就自顧自端來最上等的茶水,斜眼看著店夥計那痴呆眼神,老人使勁拽著他離開屋子,彎腰關上門後輕聲訓斥道:“你這小兔崽子的心也太大了,那般仙女相貌的女子也是你能想看幾眼就能看幾眼的?好好做活,攢下銀子,老老實實娶那隔壁酒鋪的小梅,然後你這輩子就知足吧!”
店夥計悲憤道:“多瞅幾眼那姑娘也不會少幾兩肉!”
老掌櫃一巴掌拍在這傢伙的腦袋上,“人家是不少肉,小王八蛋你會不會少幾斤肉就難說了!那女子看著弱不禁風,但肯定是練家子。”
年輕夥子眼睛一亮,“長得這麼好看,又是江湖中人,該不會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紫竹仙子吧?難不成那匣子裡就裝著那把紫色竹刀,嘿,紫匣子裝紫竹刀,可不就是應景嗎?”
老掌櫃雙手負後,滿臉自嘲道:“甭想了,紫竹仙子早就是城裡劉將軍的座上賓了。”
年輕人小聲嘀咕道:“說來也奇怪啊,怎的如今咱們如今多出這些帶紫字的仙子女俠了?去年好像才有紫衫仙子和紫劍仙子來城中買雪蓮吧?”
老掌櫃白眼道:“天曉得。有本事你親口問這些仙子去?”
屋內,她把那傢伙摔到床上去,把紫檀劍匣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先是御劍數千裡,從煙雨朦朧的廣陵道趕到西域大漠,雙腳才落地就要跟那條北莽老狗經歷一場命懸一線的廝殺,之後還得帶著那個累贅逃亡數百里,一刻不得喘息,讓她體內氣機絮亂至極,脖子上更是留下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僅是潦草包紮。如果不是那個事後得知名叫李密弼的老頭,也需要分心護著拓拔菩薩的安危,她未必能夠走到這座城池。境界高低,和殺人手法的優劣,不論是當年教她練字而不是練劍的羊皮裘老頭兒,還是棋待詔曹叔叔,都給她清清楚楚講過兩者的區別。她當時在初次相逢的滂沱大雨中,駕馭雨水和泥濘分別作數千劍,擺出兩座劍陣,李密弼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破去了劍陣,逃亡途中,她竭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