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只不過姚白峰和徐北枳兩位先生的態度都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鹹不淡,只說讓他見到人以後帶路就行,可年輕士子難免犯難,他又認不得那位年輕藩王,不過很快釋然,想必一位權柄滔天的離陽藩王出門,肯定會陣仗驚人。說實話,他對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藩王,十分好奇,也有幾分仰慕,中原盛傳“南宋北徐”一說,將西楚宋玉樹的華彩文章和北涼徐鳳年的風姿儀態,並稱當世雙絕,頗有當年春秋中“南謝北李”的韻味。
年輕士子望向那名僅有一名扈從的白袍佩刀男子,直覺告訴他眼前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徐鳳年,可是如此輕車簡從,又怎會是那位成功攪動天下大勢的北涼鐵騎之主?
徐鳳年登上臺階,看到門口擺放有一隻簡陋木架,橫欄上繫有一串精緻玉鉤,用以懸掛刀劍。
徐鳳年曾經在青鹿洞書院建立初期,跟山主黃裳允諾以後無論是哪一位北涼武夫,無論官銜高低,想要進入北涼書院,一律要摘下佩刀。
此時木架上便掛有七柄北涼刀。
木架玉鉤懸戰刀。
徐鳳年走在木架之前,看著那一柄柄戰刀,大多老舊,竟無一柄是最新的徐六刀,其中一柄刀鞘磨損嚴重的戰刀,甚至是也許能夠稱為孤品的初代徐家刀!
要知道即便是在清涼山,也沒有一柄初代徐刀了,即便徐驍生前曾經派人在中原地帶重金收購此類戰刀,依然沒有結果,因為初代徐刀一來鑄造不多,總計不過七千把,二來當時條件惡劣,鑄造工藝十分粗陋,導致戰刀並不優良,在戰場上損毀極多,經不起幾場仗,而徐驍當時帶兵四處征戰,打了很多苦戰敗仗,比喪家犬還不如,說實話當時哪裡顧得上記得要留存幾把刀作為紀念?人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過慣了以戰養戰的生活,至於佩刀是不是自己鑄造,真無所謂,要知道那時候打仗,就連徐驍自己都做過在戰場上直接扒下敵人甲冑披掛在身的勾當。
徐驍生前,只喜歡跟徐鳳年吹噓他的豐功偉績,說他打了多少了不得的勝仗,打敗過多少春秋八國裡聲名赫赫的名將。
卻從不跟徐鳳年說自己在那些歲月裡吃了多少苦頭,一句也不曾提過。
很多事情,是徐鳳年很久以後,跟褚祿山、袁左宗這些人的閒談裡聽到。
有些時候,徐鳳年也會想,如果以後自己有了孩子,也有機會等到他們慢慢長大,大概跟徐驍一樣,只會跟他們說,爹這輩子打敗過一位位武道大宗師,而不會跟他們說那些生死一線的廝殺裡,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
世間父子,大抵如此。
不曾親為人父,不知我父之艱苦。
徐鳳年在緩緩摘下腰間佩刀的時候,轉頭望向宋漁笑問道:“宋管事,你家那雙剛剛滿十歲的雙胞胎,會不會厭煩你的絮叨?”
冷不丁聽到這麼個問題,機巧伶俐至極的宋漁仍是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很快會心笑道:“自然會的,每次跟那倆孩子說他們爹見識過多少大人物,總會被嗤之以鼻,恨不得捂上耳朵,倒是跟他們說起王爺的種種壯舉,孩子哪怕聽過太多遍也覺得津津有味。”
徐鳳年在清涼山見過幾次那對粉雕玉琢的姐弟,不同於已經及冠為官的長兄和出嫁陵州的二姐,性情跳脫,調皮得很,喜歡在山上山下瘋跑,聽說如今跟陳錫亮從江南道帶來的那個小姐姐、呼延大觀的女兒還有於新郎留在王府的小綠袍兒,關係都不錯,經常一起玩耍嬉戲,有次徐鳳年在清晨獨自走在湖心長堤上,一幫孩子鬼鬼祟祟蹲在湖邊,用他們自制的粗糙魚竿在釣鯉魚,小木盆裡已經擁擠著四五條肥腴錦鯉。結果被他撞了個正著,故意遠遠咳嗽一聲,宋漁的幼子立即就掀翻木盆,讓所有人把魚竿往湖裡一丟,然後一溜煙跑路了。哭笑不得的徐鳳年只好幫著這群搗蛋鬼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