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是要他去殺那個北涼世子的兄弟徐鳳年,他不肯,不光從盧白頡手上贏來的霸秀劍留給黃王八,連那把看得比命還重的木劍都折斷了。斷了一隻手臂斷了一條腿就算了,畢竟有李淳罡珠玉在前,也未必不能東山再起,可這小子丟了木劍,毀了竅穴,如水潰堤,半點不剩,以後還練個屁的劍!說什麼借老子十兩銀子還十二三兩,你這是血本無歸了,二十兩都不止!溫不勝,你腦袋被驢踢了?”
溫華靠著車壁,渾身血腥氣,咬牙不出聲。
老人平淡道:“不這樣做,你以為黃龍士能讓他活下來?黃龍士那個瘋子,什麼時候與人念過舊情?他肚子裡的那些道理,沒有人能明白。既然是他的棋子,想要活著離開棋盤,就要跟死人無異。”
吳六鼎冷哼一聲。
老人始終閉眼,依然語氣和緩,“六鼎,換成是你,如他這般,就不能練劍了?那好,如果你是這般認為,我就斷你一手一臂,廢你修為,丟去劍山,什麼時候覺得可以練劍了再說。”
吳六鼎一點都不以為老祖宗是在開玩笑,趕忙賠笑道:“老祖宗別生氣,我只是替溫不勝不值而已,練得劍,一萬個練得劍!”
老人睜開眼睛,望向滿身鮮血淋漓的年輕遊俠,問道:“一人事一人了,你如今空空蕩蕩,正該否極泰來,可曾想過與我回劍冢?”
溫華一手捂住斷臂處,臉色蒼白如車外雪,搖了搖頭,眼神異常清澈道:“我知道你是吳家劍冢了不得的老祖宗,可我說過不練劍了,這輩子就都不會去碰劍。”
老人一笑置之,沒有再牽強,閉上眼睛。
街上那一粒浮游燈火是劍,車外無數雪是劍,甚至這座京城都可以是劍,本身更是劍,劍去劍來,豈是手上有無劍就說得清楚?
吳六鼎瞪大眼睛,一臉震驚,老祖宗竟然在笑?!
馬車尚未到達,城門便緩緩開啟,可見吳家劍冢也不全是江湖傳言那般遠離是非,馬伕下車,韁繩交由同為劍侍的翠花,吳家家主下車前兩指一抹,車外燈火熄滅,說道:“溫華,我記下了這個名字。什麼時候想起了你缺一把劍,不妨來劍冢看一看,八百年藏劍收劍搶劍,劍山數十萬柄劍堆積成山,若是到時候沒有你想要的那一柄,再下山出冢也不遲。”
溫華仍是鑽牛角尖的慘然搖頭。
吳六鼎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不識趣的溫不勝撂翻在地上,然後直接拿雪埋了。
被譽為劍道“素王”的吳家老人跟劍侍站在街道上,望著馬車出城遠去,身後大雪很快又鋪蓋嚴實了那條好似沒有盡頭的御道。
老人自言自語道:“外人誤以為吳家枯劍便是那無情劍,大錯特錯了,六鼎這一次,應該理解這個道理了。天道無情,從來不是說那世人涼薄的無情,而是公平二字,人若無情,別說提劍,做人也不配。”
素王身邊劍侍巋然不動。
老人回頭望去,“不知為何,從這裡到皇宮,共計十八座門,總覺得以後有後輩可以一劍而過。”
馬車駛出京城半里路,車廂內溫不勝突然說道:“讓我再看一眼。”
翠花停下馬車,掛起簾子,吳六鼎扶著這個傢伙望向京城。
吳六鼎輕聲說道:“後悔了?還來得及,我家老祖宗這輩子入他法眼的劍客,撐死了一隻手,你小子要是想去劍冢,我送你。”
溫華正襟危坐,直直望向京城,“有句話很早就想跟你們兩個說了,以前是我小肚雞腸,怕你們聽了我的,劍道境界突飛猛進,就藏了私。既然我不練劍了,就多嘴兩句,有沒有道理,我不確定,你們聽不聽也是你們的事。六缸,你練的是霸道劍,可既然我知道了徐鳳年真是人屠徐驍的兒子,那我就更相信所謂的霸道,不可能真正無情無義,因為我相信能教出小年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