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差這點酒錢,除非了豬油蒙心的黑商,才會鑽錢眼裡摻水,不過地道的綠蟻酒也有好壞之分,一般散裝兜售按斤兩按碗賣,老漢雖然厚道,卻也不捨得賠本賺吆喝地拿出醇香陳釀,主要是坐在那兒端碗喝酒的老富賈是他家恩公,那年如果不是這位老哥兒攔下了那幫無法無天的軍爺,兒媳婦恐怕就要給那幫挨千刀的拖去軍營了。今天這罈子綠蟻,不收錢!
在老漢看來,喝酒的徐老哥也不會是多有錢的豪紳富賈,黑黑瘦瘦的,估計也是掙些辛苦錢,不過算是穿戴得不錯,好歹是綾羅綢緞模樣的衣衫,看著就舒服。
老漢應付了一桌酒客,好不容易得空兒,將一條溼巾搭在肩上,坐在隔壁桌上,笑道:“徐老哥,怎麼不喊袁侄子來喝一碗?可有兩年沒瞧見你們了,咋的,還怕喝窮了老弟我?”
一名相貌堂堂的高大男子站在樹蔭邊緣,老漢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便是他出手教訓了那幫小王八蛋,後來得知是徐老哥的義子,姓袁。販酒老漢在這賣酒有些年數,來來往往見過不少有錢人家的子弟,還真沒一個比得上這個袁公子的,徐老哥有這麼個人品相貌都要伸大拇指的義子,好人有好報。不過今天不比以往寥寥幾次重逢,徐老哥身邊還帶了一對人物,一個年紀不大的讀書人,一個乖巧的小女娃,奇了怪了,袁公子不坐上桌喝酒,難道那書生是徐老哥的親兒子親孫女,可長得不像啊。不過老漢也不是多舌婦人,就沒提這一嘴。
富家翁擺手笑道:“他不愛喝酒,架子也大,就算我親自勸酒,他也說貪杯誤事,道理總是比我說得溜,說不過他,黃老弟,咱們由他去。”
黃老漢笑著點了點頭,“不打緊不打緊,不喝酒比喝酒終歸要好,不像袁公子,我家那小子就不是做大事的料,總趁我不注意就去偷摸著喝幾口,我也就是懶得說他。咱也都一大把年紀了,想開很多嘍。”
姓徐的老人喝了口綠蟻酒,吸了口氣,嗤了一聲,一臉陶然,說道:“老弟這話說得敞亮。”
老漢樂了,哈哈笑道:“什麼敞亮不敞亮,都是瞎說的,咱也不懂啥道理,就是過日子。我孫兒去了私塾識字讀書,我就等著啥時候讓他去換寫招子上那個酒字了,寫得好看不好看不說,能認得就行。”
老人想了想,說道:“我兒子的字倒是寫得真不錯,要不先用著,等老弟的孫子會寫春聯了,再換上?”
黃老漢愣了一下,搓搓手一臉難為情道:“這感情好啊,可會不會不太麻煩老哥了?”
老人擺了擺手,舒心笑道:“沒事,我今兒就是來等我兒子回家的,到時候讓他喝完酒,可不就是一筆的事情?就是沒有筆墨。”
黃老漢一拍大腿道:“沒有就去拿嘛,村裡不遠,兩里路,我讓孫子跑去拿,這小崽子腿腳利索得很。”
有個才上私塾沒兩年的稚童本就一直樂呵呵蹲在附近,託著腮幫偷看那坐在桌上的小女孩,覺得是真好看。聽到爺爺當著眾人誇獎他腿腳,覺得極有面子,更是笑開了花,不用爺爺朝他吩咐,站起身來,嗖一下就沒了蹤影。
黃老漢大大方方接過徐老哥遞過來的一碗酒,小啜一口,笑問道:“老哥兒的公子是要考取功名的讀書人?”
老人搖頭道:“讀書倒是不多,不過這幾年都被我逼著往外跑,跑了很遠的路,一年到頭在家沒幾天,有些時候我也很後悔。”
老漢感慨道:“徐老哥啊,年輕人就該出門闖蕩,多歷練歷練,要不然撐不起一個家。像老哥你這般家業肯定不小,不像咱們一輩子對著那一畝三分地,所以徐公子肯定也要多吃苦一些,是好事。”
一旁喝酒不多的讀書人笑了笑,抬頭看了眼驛路盡頭。
黃老漢才喝了半碗酒,就去招呼其它幾桌酒客,酒肆來來往往掙得都是薄利的流水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