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望向茶杯,輕聲問道:“會嗎?”
張鉅鹿平靜搖頭道:“陛下放心,打不起來。”
趙家天子聽到這個明確答案後,笑了笑,放下都不曾提起的茶杯,抬頭道:“你們幾個也早些歇息。”
盧白頡和兩位老臣一同恭送皇帝陛下離開直廳後,單獨返身入屋,無意間望向桌子。
杯中仍有些許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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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誰都不敢相信北涼邊境上撒下了一張大網,顧黨舊部可以說是傾巢盡出,六萬人馬都以調防為由,趕赴一地駐紮,更有兩萬騎從薊州緊急入境,聲勢之大,完全無法掩飾!
已經到位的六萬兵馬以大將軍顧劍棠嫡系舊部蔡楠領軍,在邊境線上拉出一條有違兵法常例的稀鬆防線,這種好似小孩子過家家的防禦體系,別說北邊那支威震兩朝的鐵騎,恐怕就算廣陵王燕敕王的普通騎軍,都可以一鼓作氣攪爛。但是將軍蔡楠帶著數百親兵巡視前線時,沒有任何要做出改變的跡象。軍中將領校尉不是沒有疑惑,但當一人當面詢問被蔡楠厲聲訓斥後,就再沒有誰敢觸這個黴頭。蔡楠騎馬北望,百感交集,自言自語道:“我只恨不得再給我四萬人手,把整個邊境線都象徵性安插人手。如此一來,也就擺出了不讓北涼鐵騎堂而皇之入境的陣仗,否則真要打起來,六萬人縮成一團就擋得住了?但是隻要你北涼軍敢衝進來,我六萬人就算被你屠盡又如何?明著造反?老子就等你這一天!”
蔡楠想是這般想,可真往深處去想,想到要跟那個聲名猶在顧尚書之上一大截的大將軍敵對,還是有些如履薄冰。
過河卒子,身不由己啊。
蔡楠有苦自知。
至於為何有這種動靜,蔡楠只知道有皇子趙楷遠赴西域,總不會是北涼有人要殺這位聲名鵲起的皇子?蔡楠雖是一介武夫,卻也明白名不正言不順的粗淺道理,來歷含糊不清的皇子趙楷如果真有那份心思,肯定是該這般建功立業才行,何況此時京城那般又處於皇子封王的關鍵時期,趙楷如果真能在西域那邊得勢,蔡楠用膝蓋想都知道肯定能當上一個實權郡王,嘿,要是到了西蜀當蜀王,那就有意思了。
有一騎斥候快馬加鞭趕回,臉色蒼白,下馬後跪地顫聲道:“北涼騎軍來了,不知準確數目,起碼在萬人左右!可這一萬騎是那大雪龍騎軍!”
蔡楠臉色如常,只是握佩刀的手指關節泛白。
北涼王的一萬騎親軍,很少嗎?
蔡楠覺得是太多了!
一咬牙,蔡楠朝身後一名心腹將領下令道:“傳令下去,百里以內,聚兵至此。”
蔡楠舉目眺望,視野中黃沙翻滾。
蔡楠嘴角苦澀,深呼吸一口,“會是哪位義子領兵?”
他不顧阻攔,執意留下親兵,孤騎前衝。
蔡楠相距半里路時,始終是不敢再度向前半步。
漫無邊際的無數鐵騎在廣闊平原上肅然停馬。
蔡楠可以看到一杆徐字王旗在勁風黃沙中獵獵作響。
一騎出陣,緩緩前行。
蔡楠瞪大眼睛,本來還算勉強平穩的呼吸猛然間急促起來。
老人披甲提矛。
蔡楠腦子一片雪白,不知怎麼就手腳不由自己地翻身下馬,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喊道:“末將蔡楠參見北涼王!”
一人一馬一矛大將軍臨近蔡楠後,輕輕嗯了一聲,戰馬繼續緩緩向前踏出馬蹄。
一聲一聲都踏在蔡楠的心口上。
勒馬停步,終於再度披甲提矛的大將軍徐驍望向遠方,輕聲問道:“才六萬人,顧劍棠是不是太小氣了?”
始終跪在地上的蔡楠哪裡顧得上什麼風骨傲氣,一張臉龐沾滿了粗糲黃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