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1 / 6)

種檀眯起眼,己方步軍終於開始攀城了。

臥弓城的城牆,如有蛾縛,如有蟻附。

城頭上,滾石擂木燙油齊下。

一架架雲梯被長鉤推倒。

一名名北莽攀城步卒被近在咫尺的箭雨當頭射下,墜落後,不幸還未死絕的傷兵也被後續攻城大軍踩踏致死。

城頭上阻北莽滯步卒登城的幽州弓箭手和輕弩手,也相繼被幾乎與城頭等高的樓車弓箭手射殺,紛紛向後倒去。

在這種密集射殺中,有高強武藝和沒有武藝傍身的,其實都得死。城頭幾名依然還有雄勁臂力的神箭手,就被樓車內的弓箭手重點針對,一個個被射成了插滿羽箭的刺蝟。

北莽的攻城方式無所不用其極,在戰局膠著的情況下,可謂見縫插針,將床弩對準那些城牆空白處,射出一支支與大型標槍無異的踏橛箭,成排成行地釘入城牆後,幫助北莽步卒藉此攀城而上。而那些如敏捷猿猴攀箭而上的北莽步軍,無一不是種檀精心挑選出來的敢死悍卒。種檀聽著信騎傳來的前線軍情,從他嘴中不急不緩傳出一條條命令帶回前線,雖然是一場代價巨大的死攻,但是攻城方式並不僵硬死板,如同守城一方的換防,種檀亦是會讓那位兵馬折損“過界”的千夫長撤下,至於這條界線具體是多少,在種檀心中攻城初期暫時定為死傷百人,等到二十名千夫長率領的兩萬步卒都經歷過了一撥攻城,第二輪會遞增到一百五十人,沒有過線,任你是帶兵將領是姓耶律或者是慕容,也得繼續硬著頭皮上,若是過了線,任你再想酣戰死戰,也得乖乖撤下。

種檀不管那些千夫長百夫長如何不理解,也事實上根本不需要他們理解,他反正已經跟主帥楊元贊要來了陣前斬將的大權,誰不服,有本事拿腦袋來違抗軍令。種檀下意識伸手撫摸著胯下戰馬的背脊上的柔順鬃毛,這種“錙銖必較以求如臂指使”的統兵方法,是那名白衣武將教給世人的,只不過很多有樣學樣的武將絕大多數只得皮毛不得精髓,一來無法像那個人那樣熟悉麾下每一名校尉都尉的帶兵戰力以及韌性,二來戰場上瞬息萬變,若是刻意追求這種細節上的盡善盡美,容易撿了芝麻丟西瓜,再者,不等大軍分出勝負,主將就已經累得像條狗了,不說主將本人,旗兵和傳令信騎也都要揮斷手和跑斷腿。

種檀自認所學比皮毛多,但精髓還未抓住,可種檀不著急,光是幽州葫蘆口就還有鸞鶴霞光兩座城池要打,且城池更大,守兵更多。

種檀的坐姿始終穩若磐石,只是偶爾會跟身邊披甲的侍女劉稻香要一壺水,潤潤嗓子,否則喉嚨早就冒煙了。

二十名中軍千夫長都近距離見識過了城牆的風景,其中有兩人幾乎就要成功站穩城頭,一人是被七八杆鐵槍捅落,砸了屍體堆上,摔了個七葷八素,起身後看到腳邊不遠處就有七八根筆直插在屍體上的箭矢,若是砸在這上邊,就算不被戳出個透心涼,也肯定別想去打鸞鶴城了。

還有一人是剛站到城頭,甚至已經用戰刀砍斷數支槍頭,就要一步踏入,結果被一枝角度刁鑽的流矢射中肋下,踉蹌倒下的時候還被一種稱為鐵鴞子的飛鉤給狠辣鉤住,在幽州士卒將他狠狠往上拉的時候,後背撞在城牆上的千夫長趕緊抬臂胡亂劈砍,這才砍斷了鐵鏈,他狼狽落地後順勢一個翻滾,身後就嗖嗖射落五六根羽箭,顯然是他那身扎眼的鮮亮甲冑“惹了眾怒”。這讓他帶兵回到中軍後方整頓時,仍是心有餘悸,自己可是差點點就成了第一個戰死幽州的千夫長啊。難怪戰前那幫礙眼的軍機郎提醒他們可以加層甲可以披重甲,但千萬不要披掛太過花哨惹眼的鎧甲。

臥弓城上那種可以利用絞車收回的車腳檑已經壞去七七八八,那些勢大力沉殺傷巨大的狼牙拍更被盡數毀去,死在此物當頭一拍的北莽步卒最是悽慘,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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