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詡說那些言語的。”
一提到那個年輕讀書人就來氣,常山郡王不以為然道:“那小子難不成還能去皇帝身邊告狀不成?再說了,這點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陛下也沒那份主持公道的閒情逸致吧?”
齊陽龍指了指自己心口,嘆氣道:“我們讀書人啊,心眼小得很。”
常山郡王哈哈大笑,“齊大人你這話說的,世上哪有如此糟踐自己的讀書人。”
齊陽龍打趣道:“要不然為何古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常山郡王愕然,恍然道:“齊大人這麼一說,本王就弄明白了,跟咱們武夫是不太一樣,咱們啊,都是今日仇便今日了,從不隔夜。”
齊陽龍沒來由感慨道:“歷朝歷代立國之初,廟堂上都是文武並濟的氣象,最終亡國之時,都是滿殿文臣肆意高聲,武臣唯有嚅嚅喏喏。”
常山郡王納悶道:“嘿,本王起初還以為齊大人是幫著那個姓陸的小子,現在有些迷糊了。”
齊陽龍笑道:“入京之前,還不覺得什麼,如今越來越覺得朝堂之上,像常山郡王這樣的武人,太少,實在太少了。”
老郡王收斂神色,“齊大人有話直說,再這麼雲遮霧繞,本王這心底可真就半點都不踏實了,還不如直接罵本王幾句來得痛快。”
齊陽龍搖了搖頭,大踏步離去。
……
門下省兩位大佬,桓溫和陳望走在一起,兩位除了公務來往,其實談不上太多私交。
桓溫開門見山道:“陳望啊,說出來你別生氣,雖然你和那個孫寅都是北涼出身,可其實我這個老頭子並不喜歡你這個人。”
陳望似乎毫不奇怪,柔聲笑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坦坦翁真性情,自然喜歡與孫寅交往,像我這種喜怒不露於色的傢伙,官氣匠氣太重,身上雅骨不足幾兩重,坦坦翁生不出親近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桓溫舉目看著前方不遠處,就有嚴傑溪與韓林走在一起,而蔡楠刻意與唐鐵霜撇開距離,種種小景象,都是官場大學問。
桓溫怔怔出神。
陳望問道:“坦坦翁在想什麼?”
老人眼神恍惚,嗓音沙啞道:“袞袞諸公,忙忙碌碌,人人聰明,機關算盡。”
陳望無言以對。
老人轉過頭,問道:“是不是每一個朝代,都難逃此劫?”
陳望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何等心思老辣的老人嗯了一聲,根本不用陳望解釋什麼。
老人雙手負後,苦笑道:“天底下最聰明的人,都在這裡。結果剩下些笨蛋蠢貨,都跑到那兒去了。”
老人沉默片刻,最後喊了一聲陳望的名字。
陳望輕聲道:“坦坦翁請說。”
老人撇了撇嘴,“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需要有人站出來,為那些傻瓜說上些公道話,而我那時候又已經死了的話,你來說幾句?”
陳望停下腳步,緊緊抿起嘴唇,沒有立即給出答覆。
老人也沒有繼續耐心等下去,緩緩前行,喃喃自語:“當整個世道都只剩下我們這些聰明人的時候,何其悲哀。”
第337章 袞袞諸公,滾滾黃沙(三)
一輛馬車在涼州城郊外停下,懸刀佩玉的年輕公子哥走下馬車,手裡拎著一壺剛剛買來的綠蟻酒,舉目望去,三三兩兩的柿子樹錯落在平原之上,一簇簇亮黃色墜在枝頭,勉強讓貧瘠的西北之地好不容易與豐收二字沾上點邊。年輕人緩緩前行,時不時望向那些或近或遠的熟悉柿樹,記得當年經常溜出城逛蕩此地,百無聊賴,還給那些柿子樹取了好多綽號暱稱,半里地外那棵枝椏略顯張牙舞爪的,叫掛甲,若是在暮色裡瞧見,還有些嚇人,與這一棵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