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副尉周顯,有勳品垂拱校尉傍身的韓濤,想要從這裡順利出關入關,尤其是貨物值錢的話,都需要小心打點這一雙死對頭。此時倒馬關地頭蛇周顯和韓濤都畢恭畢敬站在牆頭,大氣都不敢喘息,別說是兩條才入流品的地頭蛇,就是條龍都給老老實實盤曲趴著,因為他們身邊站著兩尊真正可以一言定人生死的大菩薩,幽州副將石遷高和幽州別駕李桂翁,都是從三品大員。韓濤和周顯這對老冤家此時此刻也沒了相互下絆子的心思,只得捏鼻子合作,想著如何把這趟差事給對付過去,他們還沒有本錢知曉內幕,只得到訊息有重要人士從倒馬關出關。
折衝副尉的兒子周自如有了邊軍身份,也得以站在牆頭上等候,不過離那兩位幽州權臣很遠,這位曾經差點讓魚龍幫頃刻覆滅的邊關將種,小心翼翼瞥了眼石遷高的鮮亮甲冑,以及李桂翁身上那件繡有孔雀圖案的官服補子,眼神敬畏中又夾雜有熾熱。石遷高是一名春秋老將,老當益壯,原本這次最有希望順勢遞補成為幽州將軍,結果被當時僅是果毅都尉的皇甫秤捷足先登,倒馬關這邊從上到下戰戰兢兢很大程度是因為這個緣由,生怕被火爆脾氣的石遷高當成出氣筒。倒是李桂翁一直跟傳聞中那般對誰都和和氣氣,登城牆時有意走在石遷高身後,抽空跟周顯周自如父子溫言寒暄了幾句。周自如不知為何,細心察覺到性格迥異的石將軍李別駕竟是都有幾分緊張,這次選擇葫蘆口子上的北涼大閱,北涼都護褚祿山早已置身其中,步軍統帥燕文鸞和騎軍統帥袁左宗本就早早到達關外,北涼新貴顧大祖,不屬邊軍行列的涼州將軍和兩位副將,也都在正月初三初四往北疾行,甚至連北涼經略使李功德也不例外,可以說北涼的大人物,幾乎全部已經在元宵左右到達葫蘆口,周自如猜不出誰能讓石李兩人如此謹慎對待,根基不牢的幽州將軍皇甫秤雖然比他們品秩高出半品,但應該還沒有這份威嚴。倒馬關石遷高和李桂翁自然是在等世子殿下。
徐鳳年其實可以更早一些進入倒馬關,只是被一名雲遊道人給攔下,死皮賴臉要給他測字算卦看手相,信誓旦旦算不準非但不要錢,還倒貼銀錢。徐鳳年不動聲色看了眼徐偃兵,後者破天荒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徐鳳年就有些玩味了,能讓徐偃兵吃不準深淺,要麼這邋遢道人是真的毫無內力,要麼就是善於偽裝的天象境高人,要不直接就是陸地神仙了。好大的彩頭!徐鳳年笑著跟那生得賊眉鼠眼的老道人來到路邊攤子前坐著,開門見山打趣道:“老真人,就你這副尊容,想要讓人信你是得道高人,很難啊。”
老道人唉聲嘆氣道:“跟名字一樣,都是爹孃給的,有啥個法子哦。貧道也實在是飢寒交迫,才不得已擺攤做這給人算命的兇險營生,天機不可洩露吶,可不掙錢就得餓死,貧道這可是拿命換命,怎麼都是苦命。”
徐鳳年正要開口,道人好似洞穿人心,已經感慨道:“天機漏一,方能旋轉不息,這個一,在貧道看來就是自身,所以公子哥就別問貧道為何會算命,卻算不準自身命數嘍。”
徐鳳年笑道:“老真人別的不說,察言觀色的功夫相當不差啊。”
自號四方的老道人瞪眼道:“哪裡是察言觀色,分明是算準了公子心思。天時地利人和,算天算地算人心,貧道跟那些出身道教祖庭的神仙不一樣,不算天地只算人心。”
徐鳳年訝異哦了一聲,笑眯眯道:“那我可得藉機跟老真人好好問道問道。佛不可說,道不可道,那凡夫俗子,如何才能成佛得道?”
老道人跟徐鳳年隔著攤子相對而坐,捻鬚笑道:“貧道不說那虛虛實實雲霧繚繞的言語道理,僅說一些自己走過的路悟出的理,如何?這位公子,行小事不拘小節,逢大事更能大氣,想來能靜下心來聽一聽貧道講述。”
徐鳳年點頭道:“好。”
轉頭對徐偃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