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做的菜就成了擺設,後來是皇后提議,才有了一份膳單,每日膳單都指出某物賜某處賜某人,像那內廷主位、皇子郡主、朝中權臣和在京將軍,都有望被賜,今天一位大太監就親自提著黃緞包裹保溫的花梨木酒膳挑盒,來到了晉祭酒的新府,晉蘭亭一點不剩吃完,最後懇請大太監讓他留下那雙並不算如何值錢物件的烏木筷子,大太監被偷偷塞入袖子一枚羊脂玉佩,皮色金黃耀眼,肉質細膩如脂,尤為難得的是頂端有著黃玉共生的景象,不用湊近了端詳,隨手那麼一把玩,就知道不是俗物,大太監留下一雙筷子並不是什麼僭越大事,可被晉三郎饋贈心儀之物,傳出去非但不會惹上貪墨的汙名,而是大大的口碑,如何能不讓大太監笑得合不攏嘴?對這個年近三十餘便有望躋身閣老位列的右祭酒,愈發瞧著舒服了。
送出去一塊祖傳玉佩,留下一雙幾錢銀子的烏木筷子,徐夫人看得心疼,以往在郡縣,她仗著孃家勢大,還不得揪住耳朵一頓謾罵,如今則萬萬不敢了。
留了鬍鬚後的晉蘭亭看上去老成幾分。
徐夫人小心翼翼問道:“三郎,為何不趁著年關去拜會拜會首輔大人?三郎與坦坦翁親近,這位左僕射大人與首輔大人又是師出同門,大半輩子的至交好友,三郎去拜會,也不會有人多嘴什麼。”
晉蘭亭不耐煩道:“婦道人家,多嘴什麼!”
徐夫人悻悻然一笑,鼓了鼓勇氣,終於還是沒敢還嘴。以往爹孃見著這個小士族出身的夫君,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如今舉家遷到天子腳下的太安城後,就只有卑躬屈膝的份了。
徐夫人也在床笫之間百般曲意逢迎,可三郎的架子仍是越來越大,徐夫人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待僕役丫鬟無異。
在這個女子賤如草的年代,男子功成名就以後,把女子當女人看並不難,難的是把女子當人看。
徐夫人猛然記起一事,爹孃說起時憂心忡忡,也讓她十分不安,富貴才得手,可莫要轉身就丟了。
徐夫人一咬牙,坐在晉蘭亭身邊,嬌軀貼近了,尤其是腴胸有意無意蹭了蹭他的手臂,這才細細柔柔說道:“三郎,聽說你在國子監……”
晉蘭亭不動聲色推開她,冷笑道:“怎麼,被夫君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最輕’這句話給嚇破了膽?你懂什麼,跟你說不到一塊去。你爹孃見識淺陋,以後讓他們少登門來煩我。”
徐夫人低頭怯弱道:“知曉了。”
徐夫人起身離去,黯然神傷。
晉蘭亭對此全然不在意,盯住那雙烏木筷子,嘴角翹起。
書生封侯,主持半壁江山。
美人萬千,江山只有一個啊。
獨處的晉蘭亭抓起那雙筷子,做了個夾菜入嘴的手勢,瘋癲大笑。
……
這一年的年夜飯,不怎麼喝酒的靖安王府陸先生被年輕藩王灌得厲害,要是不喝,藩王竟是無賴到說要滿地打滾,陸先生吃不住這主子的撒潑,只得跟著喝多了,等好不容易脫身,滿身酒氣,蹲在院子牆根下吐了又吐,身邊唯一的侍女杏花幫著輕柔拍背,看著真是心疼。陸公子雖然遭了大罪,心情明顯卻是不錯,說要帶本名柳靈寶的死士杏花去看一看故居。其實杏花閒暇時就常去那破落小宅子,宅子早已給靖安王府買下,杏花只要去,就會細緻打掃得纖塵不染才罷休,早已熟門熟路。眼瞎陸詡沒有走入宅子,只是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想“看”什麼。然後陸詡帶著杏花去了一趟曾經賭棋為生的永子巷,蹲在地上,靠著牆,安靜不語。好似眼前有張棋局,雙指作提子狀,輕輕落子。杏花沒有出聲,眼神溫柔。
年輕瞎子“落子”不停,笑道:“咱們青黨落敗,我也是添過一把柴禾的。不這樣,靖安王府就成了花瓶擺飾,我本就是勢利之人,跟王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