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舌,聽得一驚一乍,對這位按理說還是她下屬的藻兒姑娘愈發恭敬,心想著以前還會偶爾在她面前拿捏架子,這趟王府之行是不是應該用點心眼去亡羊補牢?金縷織造局規格與離陽王朝幾大織造局大致相同,三大工房中除了誥帛機房形同虛設,其餘兩處都如出一轍,她這類戶籍在織造局落檔的官匠和許清這些招募而來的臨時民戶,總計六百餘人,織機則有四百多張。總織造官王綠亭據說是新涼王跟前的大紅人,她也不知真假,但是陵州地方衙門和魚龍幫的雙方大人物,就沒敢不賣王大人幾分顏面,使得織造局在陵州的一切事務都左右逢源,這讓她這個綢緞工房的小女官也覺得與有榮焉,再不像以往李息烽執掌織造局那樣爹不疼娘不愛,逢誰都低一頭。
她之所以沒跟著那藻兒一起排斥那外鄉女子許清,是她隱藏心底一個秘密,她有一次曾經遠遠親眼看到織造王大人在僻靜處訓斥別人,要知道被罵的人可是手握半郡兵權的都尉大人,那名口碑極好的將種子弟年紀還要比王大人略大一些,起先也想反駁幾句,可不知王大人說了什麼,她就看到那都尉臉色劇變。平時走路都狼行虎步的都尉大人離去時,她看著就像霜打的茄子,都把魂丟了。從那以後,都尉就再沒有來過金縷織造局糾纏小寡婦許清。她偷偷猜想,小婦人許清要麼是被織造王綠亭本人金屋藏嬌的幸運兒,要麼就是某位陵州幕後了不得大人物的禁臠,否則她實在想不明白誰有這份通天本領,能讓一些幽州邊關的鄉野女子輕易送入炙手可熱的陵州織造局,還領著獨一份的雙份薪水,關鍵是許清始終都不知道真相,一直以為她與其她女匠是一般的待遇。
正襟危坐的許清趁著兩女聊天的功夫,偷偷伸出手指,指尖輕輕在檀木箱子劃過,她也是進入織造局後,才知道世上有些木頭,比人命還值錢,堪稱寸兩寸金。
她一直不懂這個世道。
她想著這次完成任務後,就壯起膽子去跟她所在綢緞工房的總高手大人說一聲,問問她能否告假回家一趟看看孩子,看看莊稼地裡的收成如何。
許清沒來由想起三隻箱子裡的衣物,真是讓人瞠目結舌,總高手大人在完工時對王織造邀功說過一句,按照那江南織造局正常情況下的工序和人力,別說三件,光是那件北涼王要穿上的蟒袍,就得耗費三年時間,而且未必能比金縷織造局做得更好。許清對此沒有任何懷疑,她親手參與其中,比誰都清楚其中的艱辛,每一道工序上的幾十人,從總高手到最下邊的工匠,幾乎每個人每天都要勞作八個時辰以上,故而織造局每晚都是燈火通明,她的手便記不清被刺破了幾百次。那件出自畫龍大家之手的蟒袍有九幅畫稿,幅幅栩栩如生,讓人望而生畏,她只見過被揀選出來的那一幅,都不敢與畫上蟒龍對視,只覺得會從畫稿上呼之欲出吞雲吐霧。許清是眾多挑花匠之一,這件蟒袍是雲錦中最為珍殊的妝花,史無前例地達到了一千八百根挑花的駭人數目,而且哪怕挑錯一根,就會功虧一簣,要重頭再來,先前有名女匠跟許清關係不錯,就因為挑錯一根,差點當場聞訊趕來的王織造當場命人打死,許清當時不管不顧為她求情,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不曾想那女匠出人意料地逃過一劫,但也丟掉了官匠身份,被逐出金縷織造局。
三件衣服,心靈手巧的許清有幸破例都幫助挑花過,尤其是那件黑底繡金大蟒袍,金蟒十八條,成形之後,那真是世間罕有的尊貴。便是許清這樣自認孤陋寡聞的村野女子,也敢說除了太安城那位坐龍椅的皇帝陛下,天底下再沒有哪位藩王的蟒袍能與之媲美了。
至於那兩件未來北涼王妃的“嫁衣”,許清則沒有太多感觸,也從不會像藻兒那般看一眼就會心神搖曳,痴想著自己穿上的話該有多好。
這支馬隊長驅直入,來到清涼山的山腳,王綠亭如釋重負,這次織造局隨行人員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