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站出來便是,先前趙將軍說得對,曹長卿不在京城,所以還真想不出誰能阻擋本王想殺之人。吏部尚書顧鞅,翰林學士李長吉,門下省右散騎常侍程文羽,禮部侍郎蘇陽,你們幾個怎麼不站出來?還是說你們找好了門路,捨不得死了?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你們所在的幾個家族,早年在西壘壁戰役後,都是有人殉國的。”
四人中,只有年邁的顧鞅默然走出,走到唐師身邊。其餘三人,都沒有挪步,尤其是程文羽和李長吉兩大當世文豪,已經嚇得面無人色。
隨著顧老尚書的毅然赴死,逐漸有文武官員從左右班列走到中間位置,而立之年,不惑之年,耳順之年,古稀之年,皆有。
大殿內五十餘名被老百姓喜歡譽為位列中樞的達官顯貴,大楚的國之棟樑,到最後竟然有半數都選擇了做必死無疑的骨鯁忠臣。而其餘半數,自然便是疾風勁草之外的牆頭草了。
壯烈的愚蠢,聰明的卑微。
在這一刻,涇渭分明。
姜泥撇過腦袋,不再讓他把手擱在自己頭上。
徐鳳年沒有跟她斤斤計較,也好像完全沒有要在大殿暴起殺人的念頭,笑道:“我北涼鐵騎南下廣陵道,到底是不是靖難平叛,就在各位的態度了。你們的皇帝陛下正在前線御駕親征,現在站在本王身邊的這個,不過是離家出走的傻閨女,只要你們願意退一步,本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西壘壁戰場那位西楚皇帝可以繼續在鼓舞軍心,你們這幫文武大臣可以繼續指點江山,或是各謀生路。如何?如果有一人不願意退回原位,那本王今天就當真要大開殺戒,把你們的腦袋全部丟給吳重軒或是許拱了。至於信不信,隨你們,我給你們一炷香權衡利弊,不,只有半炷香。”
說到一炷香的時候,徐鳳年有意無意瞥了眼大殿以外的那條漫長御道,不知為何改口為半炷香。
徐鳳年按刀的拇指緩緩推刀出鞘寸餘,那一小截亮光尤為刺眼。
徐鳳年繼續說道:“大楚有沒有姜泥不重要,反正只要有一個在西線上‘天子守國門’的姜姒就夠了。對不對?”
徐鳳年看著那個手無玉笏的翰林學士李長吉,加重語氣,“李大學士,對不對?!”
再無先前風骨的李長吉小雞啄米點頭道:“對對對!王爺說得在理。”
大殿之上,開始有某些沒有走出班列的臣子向同僚使眼色,開始有人向世交或是親家輕聲勸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開始有人偷偷小跑過去,試圖把站在大殿中央的官員拉扯回去。
與此同時,有人視而不見,有人置若罔聞,有人乾脆就怒斥,只有寥寥無幾的官員滿臉羞愧地返回兩側位置。
看到這一幕,神色如常的徐鳳年其實百感交集。
曾經的大楚,即中原的脊樑!
故而大楚亡國,即中原陸沉。
可想而知,當年那場蕩氣迴腸的西壘壁戰役,是何等慘烈。
當有人發現徐鳳年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終於有個人心神崩潰,早已暗中串通離陽軍方的禮部侍郎蘇陽突然打了個哆嗦,突然開竅一般,快步走到僅在平章政事唐師身後的位置,對徐鳳年諂媚笑道:“王爺,我就是西楚禮部的蘇陽,不知王爺的那支邊關鐵騎何時能夠到達這西楚京城外頭?”
與其被一群傻子拉著陪葬,他蘇陽還不如兩害相權取其輕,雖說依附北涼在以後肯定吃不了兜著走,遠遠比不上直接跟那位離陽大將搭上線,但是總好過馬上就見不著大殿外頭的太陽吧。
大楚的禮部侍郎,一口一個“西楚”。
徐鳳年嘖嘖道:“看來蘇侍郎官職不算太高,但卻是這棟大屋子裡頭最聰明的人啊。只當個侍郎實在太可惜了,如果本王是離陽皇帝,怎麼都該讓蘇大人當個執掌朝廷文脈的禮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