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良輔離開院子,對門口靜候的老管事搖頭說道:“讀泉沒事。遇上個叫左景的年輕人,林紅猿說是納蘭右慈的門生。不過龍宮這次就算有所動靜,也只是針對雀墩山,況且龍宮也絕對沒那份實力連殺李火黎和謝靈箴兩人,這兩位背後勢力豈是偏居南疆一隅的龍宮可以撼動,如果真是納蘭先生的驚天謀算,哪怕真是龍宮所為,也不是快雪山莊可以插手,咱們這些朝中無人依附的江湖人,動輒覆滅啊。”
老管事憂心忡忡,“實在想不出誰有這般手腕和膽魄,謝靈箴雖未在武評上露面,卻也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春帖草堂更是與新任兵部尚書牽線搭橋,李火黎估計身手平平,可既然有朝廷這張保命符,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莊子這次恐怕處理不當,難免要被各方勢力遷怒,少不了一些趁機渾水摸魚和落井下石,莊主得想好退路了,靖安王一直有意快雪山莊投靠王府,莊主是不是?”
尉遲良輔神情複雜,舉棋不定。停下腳步,望著掛在樹枝上的一盞大紅燈籠,全無喜氣可言,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無奈道:“如同做生意,本想借著這次推選武林盟主給莊子帶來聲勢,到時候就可以自己尋找買家,價高者得,靖安王迫切想買,咱們不愁下家,大可以依著自己的脾性眼光不賣。如今要是落難,再轉去看靖安王府的臉色,就怕快雪山莊就得賤賣了啊。若是一買一賣皆大歡喜,也就罷了。我如今就怕就算賣給靖安王府,那位年輕藩王若是記得當初山莊的不識趣,給莊子穿小鞋,我可知道這位藩王有高人在幕後運籌帷幄,執政清明,有口皆碑,比起老藩王絲毫不差,可觀其言行,心眼心胸似乎不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這個當家做主的,就怕以後拜圖祭祖的時候根本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
老管事輕聲寬慰道:“雁堡那邊已經派人動身去靖安王調兵遣將,希望能一錘定音。襄樊數千鐵騎一來,只要殺手露出蛛絲馬跡,插翅難逃。怕只怕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此時已經逃之夭夭。”
一名莊上心腹管家匆匆捎來口信,“莊主,雁堡這邊才出莊子不到十里路,就被靖安王麾下斥候截下,原來靖安王早已呼叫兵符讓青州水師傾巢出動,戰船在二十里外湖面上一字排開,只是湖上大霧,才沒有被人察覺,更有四千餘輕騎掐住各個路口,和數十支斥候分散各地,一有風吹草動,就可以收網!”
尉遲良輔驚喜之後,苦笑道:“這位靖安王真是神機妙算啊,原來快雪山莊成了一座魚塘,只等大魚上鉤,就會給拖到岸上。”
老管事感慨道:“如此看來朝廷那邊對這次選舉武林盟主,並不是聽之任之,可能我們都低估了朝廷要讓李火黎成為江湖發號施令者的決心。謝靈箴和李懿白說不定都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掩人耳目而已,不過是讓朝廷染指武林的吃相更好看一點。莊主,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說,福禍相依,快雪山莊要想否極泰來,遠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趕緊選擇靖安王府這座毗鄰靠山了。畢竟這位春秋以後第一位世襲罔替的新藩王,在京城那邊頗為得寵。”
尉遲良輔揮手讓那名後來管家退下,猶豫不決道:“我再想想。”
老管事焦急道:“莊主,需知時不待我啊!”
尉遲良輔浮現怒容,口不擇言道:“難道真要讓讀泉給那個始終對母妃戀戀不忘的年輕藩王做妾?!這樣靠賣女得來的榮華富貴,尉遲良輔做不出來!”
老管事噤若寒蟬,喟嘆一聲,“出自下策,雖說保全了山莊,確是苦了小姐。”
尉遲良輔拍了拍老人肩膀,歉意道:“老劉,知道你對莊子忠心耿耿,可我就讀泉這麼一個閨女,她又是隨她那早逝孃親的執拗性子,我當爹的,怎麼都要讓她幸福些,嫁個真心喜歡她的窮小子,也好過嫁入萬事不由己的將相侯門,女子做浮萍,有幾個能開開心心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