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出來夾帶的學子東西都撒了一地,有的呆呆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的彎腰去撿自己的東西,也有的索性踢開了帶來的東西,頹然而去。
斜對著貢院的街對面聚賢樓的二樓之上,謝羽敲開了其中一間雅室的門,崔晉與一位中年人相對而坐,也正注視著貢院門口發生的一切。
謝羽來送程智的時候,崔晉就瞧見了她與他對坐的正是大理寺卿魯承志,當年從酈山書院出來的學子,這些年辛苦爬到了如今的地位。
魯承志有個習慣,每次春闈,都會來聚仙樓訂個雅間,遠遠看著對面貢院學子入考的場景。
崔晉派人打聽到了他這個習慣,厚顏敲開了他的雅間。
魯承志看到他出現,似乎也並未驚異:“周王殿下怎麼有暇過來?”
崔晉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總算好了很多,不再是前段時間面青唇白的模樣,氣色是正常了許多,只是人依舊瘦,一看便是久病之身。
“聞聽魯大人在此,正好本王也想來瞧瞧熱鬧,索性不請自入,想著同魯大人擠一擠,也好省點房錢。”
魯承志耿直板正的面孔上似乎出現了一道裂紋:“真看不出來周王這般儉省。”
崔晉嘆氣:“不儉省不行啊,謝將軍將酈山書院的財務都交給了本王,說是既然本王回來了,她便不再管酈山書院的用度,接濟也不肯了。謝大將軍一言九鼎,以後是指望不上她了。本王府裡也沒什麼進項,只有兩個皇莊,還得等到秋收才能有銀子,而且也不多,真是愁的本王頭髮都快掉光了。”
魯承志威嚴的目光一凜,這件事情似乎大出他的意料,將周王重新打量一番,見他神色從容,任由打量,終於直截了當道:“周王若是指望著從酈山書院出來的學子們助你奪位,那你便想岔了。如今朝堂之上,多是以世家權爵為主,寒門子弟無論是從軍還是科考入仕,想要爬上來都極為艱難。就算爬上來了,也有可能在這中間依附了世家貴族,在官場想要獨善其身並不容易。”
崔晉對魯承志的脾氣秉性早有耳聞,且還差人打探過,並不以為忤,反笑道:“魯大人多慮了,如今父皇春秋正盛,太子寬厚,就本王這不爭氣的身子骨,三天兩日的病著,哪有功夫去奪位?本王只是思念母后,得知酈山書院是父皇母后的心血,而謝將軍大約怕本王思慮過重,才給本王找些事做。本王在外面吃過許多苦頭,知道出身寒微又想要成為人上人,恐怕得付出許多辛苦,本王倒是很佩服這些學子,也希望他們將來入仕之後,能夠如魯大人一般不忘初衷,成為官場之上的一股清流,那就不枉母后當初建書院所費的一番心血了。”
也不知道魯承志信沒信他的話,不過他那張方正的臉上神色倒是柔和了下來,況且因為提起了先皇后,他還敬佩的朝著先皇后陵墓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臉感佩:“先皇后娘娘心懷天下,一片慈心,這才有了酈山書院,為朝廷培養了一大批有用的人才。周王若能繼承先皇后遺志,那真是酈山書院之幸!”
自周王歸來,又有四皇子漸已長成,太子之位如今瞧著甚是牢固,可是閆氏一黨在朝中勢大,梅氏又掌著軍權,周王佔了嫡長,眾官員私下紛紛議論朝中局勢,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
魯承志雖從不黨附,卻也時刻關注著朝中的動靜,內心不免憂慮。
今日周王當著他的面表態,算是喂他吃了半顆定心丸,另外半顆還得看周王的實際行動
二人入座,小二送了茶水點心進來,崔晉便與魯承志閒聊,多是酈山書院目前的經濟困境。魯承志也是個兩袖清風的,為官多年也無甚積蓄,談起來經濟問題就頭疼,恨不得請求周王換個話題。
可是若無酈山書院,萬一周王談起朝中局勢,他陪是不陪?
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