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原本卻是舊識,連同尚美人都認識。
雲姨娘親爹乃是四品高官,王美人與尚美人的爹一個是正五品一個是從五品的京官,雲姨娘在家做千金之時,在這二人面前頗為傲氣,後來其父犯了事,被下獄斬首,其餘家人被髮配。雲姨娘在發配的路上,被差役悄悄拖出來賣了出去,輾轉落到了朱庭仙的手裡。
她原本還想著哪怕朱庭仙官至七品,好歹也算有靠,哪知道連朱庭仙也不可靠,跟了他才一年光景就全家都下了大獄。前來朱家抄家的正是她從前的夢中良人崔泰。
三年前,皇長子殿下帶著崔泰回京,皇后開辦遊園會,將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們都邀請了來,還有未成親的權貴宗室子弟們齊聚,雲姨娘在人群中一眼瞧見了崔泰,自此一顆心便繫到了他身上,想盡了辦法打聽出他的身份,才知是清河崔氏的嫡子,便心高攀不起。
本朝世家向來看重門第,崔氏更是高門顯貴,雲家不過尋常官宦人家,往前數三代都沒什麼出名的人物,門第尋常,壓根不是崔氏聯姻的物件。
雲家敗落之後,雲姨娘就死了心,自此雲泥。哪知道在抄朱家的時候,雲姨娘又瞧見了崔泰,當時幾乎要哽咽。
可惜她知道崔泰,曾經費盡了心思打聽此人,崔泰卻完全不認識她,聽都沒聽過她的名字。當時她在庭前那一聲呼喚,可算是夢中呼喚過多次,幾乎就要讓她生出良人前來搭救她的錯覺來。
不過瞧見崔泰看過來的漠漠冷厲的目光,便如當頭一盆冰水澆了下來,把心中積存了兩年的綺念給滅了個乾淨。
後來被髮配到定邊營中做苦役,無數次瞧見崔泰的身影,卻只能遠遠觀望。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將軍,一個卻是低賤的役犯,連說話的機會也無。
等到王美人與尚美人來到了駐軍處,王美人的丫環因為水土不服,沒過半個月就得了急病去了,她需要人侍候,這才在苦役營中將雲姨娘扒拉了出來,只因那些人裡,她瞧著最年輕齊整。
——其實也只是臉蛋比較齊整而已。
淪落到苦役營裡的女子,除了白天做苦役,晚上總是要服侍下級軍官與士卒的。腔子裡的心早就涼透。
命運翻覆,沒想到她從前看不起的女子,眨眼間就高高在上,成了皇子侍妾,而她卻成了一名低賤的女奴,當真可笑之至。
雲姨娘這次小心服侍,度著王美人的神色行事,只等她睡了才悄悄退出房。即使退出房來,卻也不敢隨處亂走,不然被認識的軍士拖進哪個營裡去也有可能。
她在門外站了好大一會兒,便瞧見尚美人嫋嫋走了來,見到她在門口,還拉著她的手關切道:“雲兒怎的在門口站著?”從前她叫她雲姐姐的,如今卻是一口一個雲兒。
縱如此,雲姨娘也不敢再拿大,生活早已經教會她彎腰,否則光是整夜不休的在那些臭烘烘的軍士們床鋪間輾轉,就教她生不如死。如今至少晚間她能睡個好覺了。
“姑娘睡著了,我便在門口守著。”
尚美人一笑,“原來妹妹睡著了,我還想著要給她送碗湯呢。”又吩咐她的丫環:“悄悄兒將湯放到房裡去,可別吵醒了王妹妹。”
那丫環乖巧應了,尚美人拉了雲姨娘的手,往僻靜處去說話。
“我倒不知道雲兒落到了這一步,怎的就……”似無意慨嘆,“王妹妹那個火爆脾氣,你的日子大約不會過的舒心吧?”
雲姨娘到底有幾分心計,不動聲色低垂了頭看自己的手,早已經被苦役磨的粗礪,與拉著她手的尚美人的纖纖玉手形成了鮮明對比。
尚美人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長:“其實我向來是個心軟的人。雲兒照顧著王妹妹,按理我不該說什麼,不過……生孩子這種事情,就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聽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