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氏本不想理她,這個玉桃向來愛裝模作樣,只是今兒是年叄十,爺們兒又在前堂,恐怕她鬧起來不好看,放下筷子剛要說幾句,倒是李嬤嬤發現不對,鄭姨娘裙裾下已經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流出,慌忙稟告,沉氏才讓人把玉桃攙到旁邊的小屋。
郎中來看後連連搖頭:“姨娘胎氣不固,又動了血氣,有滑胎之像……”
玉桃肚疼如絞,聽他說自己胎氣不固,咬牙罵道:“放屁,今兒出門還好好的,定是有人故意害我,老爺……老爺……你要為我做主啊……”
這一通兵荒馬亂,自然驚動了顧原山,聽說玉桃腹中孩兒保不住,當場就變了臉色勃然大怒。
他本就存有心病,早先沉氏和石姨娘的幼子相繼離世,這麼多年收了好些丫頭妾室卻一個也沒有懷上,唯獨納了玉桃後,她肚子爭氣,偏偏年叄十在自己眼皮下又流了……
顧原山目光如刀,在沉氏面前掃過,冷喝道:
“你我夫妻二十載,我一直當你是個賢惠人,府中之事盡數託付,我且問你,這些年為何後院皆無所出,別的倒還罷了,玉桃肚子裡可是我顧家血脈,她身子一向又康健,滑胎之事你做何解釋?”
沉氏聽了,也變了臉色,忙分辨道:“老爺這是懷疑我從中做了什麼不成?從亭兒走後,我日日焚香禱告,抄經誦道,哪有一絲半點爭風吃醋的心思?再說老爺既將鄭姨娘託給我,讓我小心護著她腹中骨血,那是信我,我豈會多生事端,叫老爺第一個就懷疑我?”
顧原山聽這話也近情理,他這太太原本大家小姐出身,氣量本就不一樣,當年自己算高娶,婚後又憑藉著岳父助力才一路升到今天的位置,何況自己幾個兒子中,也就嫡子青宴最為出息,剛及冠就領了四品守備將軍,又是寧王眼前的紅人,年後隨軍出征,若能做出一番功績,前途不可限量……
他略一尋思,放緩了語氣,扯了扯蒲團挨著沉氏坐下,嘆道:“夫人說的在理,是我一時著急委屈了夫人,只是玉桃腹中孩兒是我顧家骨血,此事務必徹查清楚。”
沉氏點頭稱是,送顧原山出去後,讓立刻把剛才的郎中請來,仔細詢問。
老爺雖然讓徹查,若是那玉桃沒有福氣,自己肚子留不住孩子,也怨不得別人。
郎中剛給鄭姨娘把脈時已經查出她是沾染了極烈的墮胎藥物,紅花、五行草等,他經常出入官宦富貴人家,這等後院陰私早就司空見慣,當然不能當著眾人面說出來,此刻見沉氏喚他,才把自己判斷講出來。
“你是說,鄭姨娘本就胎氣不固?又接觸了滑胎藥物,腹中孩兒才沒有保住的?”
沉氏心中暗罕,紅花五行草是後宅禁藥,玉桃怎麼會沾上這些東西?難不成是石芸嫉妒玉桃得寵?見老爺又把那孩子託到自己手裡,她才使了些手段想一箭雙鵰?
又或者玉桃本就知道自己這孩子保不住,故意弄這一手?
不管幕後到底是何人,自己都得吃頓掛落。
她把伺候玉桃的丫鬟婆子一一叫進來,問平時鄭姨娘身體可有什麼異樣,平時多與誰往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待眾人散去,蘭麝奉茶上來,勸慰道:“太太養息身體要緊,這等事即使別人做了,也不會擺在明面讓人拿捏住,再說太太平日當家理事,府裡次序分明,也沒人敢做這些,鄭姨娘是剛才發作的,今兒是元日,想來是有人渾水摸魚,私自傳送什麼也不一定。”
這番話倒提醒了沉氏,剛來瀾福堂的路上,她倒真瞧見了一齣戲。
“去把淩小姐給我請來,且慢,我先去看看鄭姨娘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