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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從蒲團上站起了身,朝薛閒走來,伸手道:“給我吧。”
原先坐在那處時,他還看著薛閒,此時走到了近處,他卻不看了,只垂眸接了鐵牌,借用紙符將其包裹起來,又低唸了一句經文,在那紙符包裹的鐵牌上屈指一彈。
鐵牌發出“嗡”的一聲響,在他指間猛地一顫。接著,一個輪廓不甚清晰的人影從鐵牌中緩緩擠了出來,腳不著地,虛虛地站在玄憫跟前。
薛閒打量起了那人的模樣,他的五官像是籠了一層霧氣……
霧氣……
薛閒倏然癱了一張臉,朝天翻了個白眼,強行把差點兒要冒頭的聯想摁了回去,繼續移動著目光——
五官雖有些朦朧,但隱約可以看出生得算是端正。他身上倒是沒穿軍營裡的甲冑,而是一身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舊的襖袍,只是兩隻袖管都空空如也,毫無支撐地垂墜在身側。
顯然,有著這樣的傷殘是無法再征戰沙場的,畢竟連刀劍槍矛都握不了,回鄉是必然的。只是這樣的傷兵真正回鄉時,心情只怕是甚為複雜……
在薛閒打量著他的時候,那人影先是一愣,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好半晌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了輪廓,於是衝玄憫和薛閒屈下單膝,低下頭行了個不完整的大禮。
因為沒有雙手支撐,站起來時,動作顯得頗為笨拙。
“多……多謝大師相助。”他張口便能說話,只是聲音格外輕低,同他的輪廓一樣模糊不清。
但僅僅是這樣,他還是嚇了一跳。
“我又能開口了……”他喃喃著,“你們能聽見麼?”
玄憫上下掃量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方才掙動不息的便是你?”薛閒問了一句。
那人點了點頭道,“是我。”
薛閒:“遺願未了?還是仇怨未消不想被超度?”
那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敢,只是……”
畢竟是怨和碎魂強行凝出來的,而非尋常生魂,他吐字頗為緩慢生澀,說說便要停一下,似乎說了前句便記不起來後句。他想了一會兒,道:“我聽見二位要離開此地……”
聽見?
薛閒一愣,回想了一番。頓時記起來自己確實沒話找話地同玄憫說了一句“若是沒事,就收拾收拾回方家”,不過……聽見?!
“你聽見?你還聽見什麼了?”薛閒的臉黑了又綠,綠了又白,幾經變換。眼神不自覺地飄向玄憫。
玄憫有所覺察地朝他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著那人,似乎也在等那人回答這個頗為尷尬的問題。
這鐵牌若是始終都他孃的有意識在,能聽見外界的動靜,那……
薛閒覺得這輩子從未像現在這樣臉熱過。
若是隻有他和玄憫,那麼兩個經受龍涎灼燒的人即便幹出再出格的事,某種程度上也能相互理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以外無人知曉,那麼想將其一埋到底便不算全無可能。
但是若是有不相干的 鐵軍牌(四)
“說。”玄憫背對著薛閒,說話一如既往地簡潔。
那傷兵興許是沒想到他們會答應得這麼幹脆,又興許是有些糊塗,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可否……可否勞駕二位將我帶回老家。”
薛閒一愣,從玄憫背後探出頭去,看了那人一眼,“你老家?”
“嗯。”那傷兵點頭,慢吞吞地解釋道,“我先前隱約聽見你們提到了簸箕山,我老家就在簸箕山的向陽山腳,就是一片小村子。”
那倒真是不遠,只需要從這山坳裡走出去,繞著山腳拐一圈就到了。
只是……
你方才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