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然穿過了大半個溫村,離那拇指山也不過寸步之遙了。
他“啪”地一拍扶手,椅子兩旁的木輪被重力一壓,倏然陷進了泥裡,生生停了下來。
“那禿驢別是丟了吧?”這孽障居然有臉這麼嘀咕了一句,開始琢磨該怎麼給玄憫指個路。事實上他手裡就繞著玄憫的銅錢串子,而這銅錢串子其實可以搖出聲音,破局引路。不過這種時候,他根本就不曾想起來這一點。
薛閒掃了眼四周濃重的霧氣,又望了眼前頭從霧氣中勉強露出來的一點兒山頭,靈機一動。
他所謂的“靈機一動”,往往跟常人的理解有所偏差。畢竟這祖宗上次靈機一動的時候,在半空中一個甩尾由龍化人,將拎著的石頭張陸廿七一干人等直接扔進了湖裡,下了鍋人肉餃子。
至於這回……
融於荒村白霧間的玄憫四下掃了一圈,循著薛閒一點兒依稀的蹤跡抬了腳,正大步流星朝某個方向行去,結果剛邁了幾步,便陡然聽見一陣聲勢浩大的龍吟。
玄憫詫然抬眼,就見前方渺遠的濃霧中乍然竄出一顆碩大的黑色龍頭,頗為肅然地衝他的方向遙遙說了聲:“這裡!”而後又“噗”地縮回霧中,再不見蹤影了,料想是下半身沒力,撐不動。
玄憫:“………………………………”
不過薛閒這一短暫的龍身卻好似引起了山間某樣東西的共鳴,在他地鼠般縮回濃霧中的一瞬,整個荒村的地面微微顫動了一下。
乘氣局(四)
去他孃的果然又把老子的骨頭醃泥裡了!
感受到自己身體一部分的共鳴固然是欣喜的,但是欣喜之餘,薛閒依然氣了個倒仰。四處翻山掘土,就為了把自己散落的骨頭一根根撿回來,這種複雜的心情,普天之下估計沒幾個能理解的。
早先在墳頭島底下是這種感覺,後來在石頭張院子裡同樣有這種感覺……直到這次,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薛閒已經坐不住了。他也不打算等玄憫,左右方向已經探頭示意過了,直奔著拇指山頭走總不至於再走岔了。
他這麼琢磨著,便再度卷著那二輪車,風馳電掣地一路疾行,不過是幾番眨眼的工夫,他便已然坐在了拇指山腳下那株彎了腰的老銀杏邊。
尋常樹木枝冠總是向陽的,哪怕枝幹中途有所彎曲,冠頂依然是向上的。可這株老銀杏卻活似個作揖作到地的,額頭磕著腳脖子,當真是冠頂朝地,也是一大奇景。
那拇指山頭他先前也沒見過,除了近看確實不曾找到掛下來的水流,其餘變化他也瞧不出來。但單從老銀杏就能知道,枝冠之所以朝地上彎,是因為地裡的東西比濃霧繚繞之下的稀薄日光更吸引它。
要想知道薛閒那根龍骨究竟埋在哪一處,就看這老銀杏的枝冠指著哪一塊地面就行了。
薛閒驅使著二輪車,緩緩移到老銀杏南面的泥地邊,這塊泥地約莫一丈見方,顏色比周遭其他地方略深一些,潮溼氣比其他地方浸得更透,說明土質沒那樣緊實,曾經被人翻鬆過。
即便當時翻土的人已經做過了掩蓋,但仔細看依然能發覺區別。更何況,只要薛閒一靠近這處,泥地下頭便開始微微顫動起來。那些埋骨的人只想著埋在這鬧鬼的荒村,總不至於有哪個尋常人吃飽了撐的來挖,卻忘了考慮有一天會被本尊找上門。
薛閒冷笑了一聲,抬手弓起五指猛地一抓,地底深處便有什麼東西如同活心臟一般“砰”地跳動了一下。僅僅是這麼一下,整座拇指山都晃了晃,驚起了一群野林中的飛鳥。
尖利的鳥鳴聲杳然遠去,薛閒又是一抓。
砰——
這一回,這塊一丈見方的泥地整個兒由裡至外被撞了一番,好似被犁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