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們看到老人摔倒要伸手把人扶起來,可若扶起的是一名心懷不軌的惡魔呢?誰不是要思量思量?思量最後,哪怕想幫忙也變得不願意伸手了。
這種事一出來, 有多少善心被扼制,有多少惡行變得肆無忌憚?
真遇到一個老人摔倒了,你是幫還是不幫呢?
有人提倡使用錄影,拍攝出前因後果,這樣不就無所畏懼了嗎?
但是不覺得可笑嗎?
僅僅是伸出手的事情,卻被世情搞的這麼複雜。
要是連伸一隻手都顧慮重重,那麼別的還有指望嗎?
籠罩在人理道德之下的隱晦絕望,壓抑著向君華這樣的年輕人,常年累月之下,還有人能大大方方的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嗎?
不管向君華懷揣的心願是何等荒誕不經,經不得推敲,但受限於這扭曲觀念之下的人們,何嘗擁有嘲笑他的資格?
因為該沉淪的人還在沉淪,而他已然上岸,活得像個人。
「你在看?」
溫池舟看著突然精神起來的人。
向君華輕輕點頭,眼睛一眨不眨,腳下那原本避之不及的場景,在這刻他竟然像是在吞食美味珍饈,連一點兒一滴都不願放過。
「我不僅要看,我還要記下來。」
永遠的,不會忘記。
「為了以後,我再不會如此悔恨!」
為這世間少些傷悲。
「我要記下,自己是如何無能為力。」
為這世上多些歡顏。
「我是個俗人。」
溫池舟發現他看向自己,向君華清澈的眼中有種比夜幕還是深邃的黑暗沉澱下來,卻不讓他覺得慌張,因為他相信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被黑暗吞噬的惡魔。
他擺出側耳傾聽的姿態,誠摯道:「洗耳恭聽。」
向君華放開肅穆的容顏,連帶著周圍空氣都鮮活起來,他笑道:「俗人也是有資格伸手幸福的,對吧?」
溫池舟被他的說辭鬧的一愣,從未聽過的論調,新鮮之餘還莫名叫他不知所措。
向君華彷彿在等待自己鍾意的答案,又一次迫問道:「溫池舟,你說對不對?」這一次他靠近了。
兩人原本就相距不遠,這會兒更是肩膀相撞,要不怎麼說是迫問呢?
氣息一變,向君華的強勢令溫池舟不適的想要後移,卻被他提前察覺,一手壓上肩膀,一張臉逼近到眼前,溫池舟被迫直直的與那雙墨色深眸對視,半晌——
他低聲道:「自然。」
妍麗的眉目透著舒淡,文人風骨滋潤出的鐘靈毓秀越是近看,越是絕倫。
向君華眼眸一暗,沒有急著做些什麼,手指不經意的在他唇上滑過,向後退去。
壓人的陰影離開,溫池舟還面帶恍然,不自然的朝對方投去視線,只覺唇上被碰到的位置熱的發慌,急切的想要從向君華身上看出點兒什麼,哪知那人端正眉目,又是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風。
溫池舟:「……」
向君華眼中閃過戲謔,故笑道:「有話想說?」
張張嘴,溫池舟心中煩亂,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再追究先前那件事,遂不著痕跡的丟出另一個話題,緩解自己心上燃起的不明火焰。
「人人都說一朝突破,心結頓解。君華如今心結已截,心魔已破,不知修為可大增啊?」
含笑的語氣聽不出半點兒不對,但向君華這次可不會被輕易糊弄過去,他意味深長的盯著溫池舟含笑的眉眼不放,像是一隻圈養的奶貓,突然化身成矯健的豹子,此時正不緊不慢的將過往的飼主充作接下來的獵物。
「溫池舟你可是忘了,我的修行方式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