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舟平聲道:「但是這種滿足並不是你的真正想法,恰恰相反,這種想法自你來到這方世界起就存在,那我可不可以認為,在你來到這裡,見到我之前,有很多人……欺負你?」
「……」向君華心頭一涼,有種底褲都被撥乾淨的蕭索。
溫池舟語氣還是那麼淡,淡的不像是在做將一個人靈魂深處的不堪挖掘出來的鋒利。
相比之下,向君華真的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太刺激了!
「我想,以往一定有人欺負,壓迫你,讓你明明有才能,有實力,卻被迫屈居在如今的這個位置上。你每次伸手都被上面的人斬掉,周圍的人也對你不認同,你得不到幫助,備受歧視,後來你逐漸也習慣了只做自己能力稍微往上一點兒的程度,這個程度在你的計算中恰好能保障你的生活,還能維護你的自尊底線,不惹來多餘的麻煩,也能讓你乾乾淨淨的站在人群之外。」
溫池舟自始至終都很是慢條斯理,語氣不緊不慢沒有變化,與之不同的是坐在對面的向君華,臉色變了好多次,偶爾冷汗都冒出來了,最後眼神特別空洞死寂,英俊的臉蛋也變得蒼白。
「你拒絕再次改變自己,因為改變了就代表乾淨的自己變得和其他人一樣骯髒,你站在退無可退的底線上,所以你現在比誰都要堅定。」
溫池舟是個聰明人嗎?
是!
他無疑是個頂尖的聰明人。
太聰明,太過聰明,讓他看清向君華在自己的局中都幹了哪些事後,很快就看穿了他的真實心態。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打消向君華的顧慮,告訴他,你大可以無所畏懼,因為我就在你身後。
有人謗你,誹你,欺你,我會讓他們統統閉嘴。
他就是向君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最大依仗,沒有比他更粗,更壯的金大腿了。
「不要害怕。」溫池舟嘆息出聲,透出一股令人忍不住相信的溫柔和沉重,「我在這裡,我在幫你,你不再是孤立無援。」
他這麼說,並且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從朋友的角度,他太體貼了。
但是從個人的角度,他太多事了!
靜默了一陣,神色蒼白了許多,目光變得幽靜深邃的向君華壓著嗓子開口。
「你不也是想改變我嗎?」
你不也是想讓我在退無可退的基礎上再退一步嗎?
說的那麼好聽,你的行為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氣氛驟然發起衝突變得激烈。
他原本沒想吐出這麼帶刺的內容,可是他控制不住,他被溫池舟的語言之鋒搞的有些失控。
一個平日裡冷靜約束自己,讓自己變得懶散而旁觀世情的人變得失去控制是可怕的事。
因為他旁觀,也代表著他其實看過太多東西,看過的東西太多,人心也就變得不再是那麼神秘。
溫池舟用語言輕描淡寫的撕開他的心防,那麼他也報復似的,穿透了溫池舟的心臟。
溫池舟神色鎮定,除了手指微微握緊沒有更多動搖的體現,但是落到向君華壓力,他有這個舉動已經證明瞭這個人在動搖。
他解釋一樣反駁道:「我想讓你過的更好,站的更高才能過的更好,這個世界始終是弱肉強食的……」
向君華打斷:「這我當然知道,我是拼過之後才選擇安逸下去的,如果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基於恩情,基於道義,你培養我,我一定會遵從你的意志行動,但是那樣你我就不是現在這種關係。」
他承認自己是個俗人,如果是那種情況下認識溫池舟,他會和所有人一樣將他視作神,視作高高在上,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
但是真正情況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