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我曾經不顧一切的去愛過,不過如今我覺得還是保住這條小命來得實在。
鳳朝聞對我的回答大約不太滿意,一張臉凍的像三九的湖面,光滑平整的只差拿只錘子在他臉上敲敲就能掉下來一堆冰渣子。
他喚了田秉清前去傳旨,籠絡臣子的手腕極是嫻熟:「告訴晏將軍,朕會給他指一門和和美美的親事,讓他在家等著吧。」
田秉清傳旨之時,聲音隱約傳進殿內,充分體現了皇帝陛下春風拂面寬厚仁愛的胸懷,假如我不是在殿內,聽到小田半溫柔半親切的傳旨,大約也會感激的五體投地,誓死以報君恩吧。
他怎麼能將那麼殺氣騰騰的旨意傳的這麼的溫柔含蓄恩威並施呢?
這一日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捱到晚上臨睡時分,我趁著鳳朝聞去洗漱,勇敢的撲向了龍床,在寬大的龍床之上暢快的滾來滾去,整個人埋在柔軟的明黃錦鍛被褥間舒服快樂的難以自撥,暗暗嘆息:真是一夜不睡如隔三秋啊!
我正滾的歡暢,陡然間天眩地轉,被人揪著後脖子翻了個個兒,身上壓上來一副沉重的軀體,鳳朝聞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不等我喘息,劈天蓋地的吻便堵了上來,哪裡還有我掙扎的餘地?
浮浮沉沉間,我彷彿聽到他在低低質問:「嫁給晏平麼?朕偏不會讓你如意!」這麼孩子氣的話,怎麼可能是鳳朝聞所說?
我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拆卸了一遍,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疼。連夢中也嘆息自己命苦,沉沉睡去的時候,我夢見了爹爹。
爹爹瞧著我的眼神很是不滿,雖然不曾吹鬍子瞪眼,手中也不曾舉著門閂之類,但不知為何,我心中很是心虛,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不曾反省。
我在夢中使勁反省,爹爹卻一口噴出許多血來,濺得我滿臉都是,那種灼燙的感覺,一直燙到了我心裡。我使勁擦使勁擦,可是爹爹就跟個血泉似的,那血總也吐不完。
我大吼一聲:「別吐了!」又心慌又心痛,好像被人緊攥住了心臟,喘不上氣來,疼的幾乎要窒息,耳邊有人在使勁的搖我:「醒醒……小逸……醒醒……」
半夢半醒之間,只感覺心臟狂跳,好像下一刻就要從腔子裡跳出來,頭痛欲裂,全身如針扎一般,眼前視線模樣,無數畫面潮水般湧進腦子裡,狹窄的腦子好像要被擠爆一樣。
我「啊」的一聲慘叫,抱著腦袋踡縮了起來,在床上使勁狂叫,聲音悽慘的連我自己也大吃一驚。
這下完全清醒了過來。
身後撲上來一個寬闊的胸膛,將我緊緊抱在懷裡,溫柔輕哄:「小逸,頭又疼了?別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這一幕好像很是久遠,久遠到有時候我想起來,會覺得那隻不過是個夢。
我身上從來不痛,怎麼會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呢?
但我的記憶有時候其實極不靠譜,長期以來,我有個羞於啟齒的毛病……那就是丟三落四。
這一點,在我當初試圖進山打獵,又在山中將自己走丟,被小黃找了回來以後,他就眨巴著大眼睛問我:「小逸,你傻了?」
我怎麼會傻?
傻的是他!
我只是偶爾會一陣一陣的犯糊塗。比如在林中走丟的時候,我恍惚覺得是跟隨爹爹去打獵,可是他追著一隻老虎跑了,將我留在了原地,於是我在原地呆呆等著,等了半天,他就回來了。
我當時還抱怨他:「爹爹你想餓死逸兒嗎?」
我清醒的時候記得自己要打獵給小黃吃,但糊塗的時候就坐在那裡等爹爹帶我回家,最後沒有等到爹爹,卻等來了半傻的小黃。
所以後來他死活不肯讓我進山打獵,只要我一走,他就坐在地上,雙臂抱著我的一條腿,死活不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