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做不到那麼狠心殺人,但她會比較高興聽說對方一家的不如意, 而不是他們過得有多好。
“王爺想要什麼補償?”腦袋已經完全被恐懼佔據,舒寧希望穆王能提出什麼要求,由他們一家去努力。
可是穆王沒有回答她,只有漫長的沉默。
“王爺,您說說話吧,我很害怕。”
身後毫無動靜,只有一個隨時可能會捅她一刀的狠辣王爺,舒寧真的很怕,就算他要殺她,多說幾句好歹能拖延一些時間。
“說什麼。”匕首再次轉了一圈,男人冷冷地問,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舒寧抹把額頭留下來的汗,替他找問題:“當年我們家背信棄義撕毀婚書,您不好奇我們在京城過得怎麼樣嗎?還有您這次進京,你不好奇我爹爹他們是什麼反應嗎?”
穆王不好奇,但既然她說了,他忽然想聽一聽。
“你說。”
他仍然站在她身後,看著那段白皙、嫩筍般的脖子。
他沒忘自己有過一個未婚妻,沒忘當年宋家五口進京時坊間對他的冷嘲熱諷或同情惋惜。
他不好奇,只有恨,只想讓這一家人跪在他面前,悔恨當年的落井下石。
如今,有一個先過來跪他了。
他給她機會懺悔,他會聽,但絕不會原諒。
穆王願意聽她說,舒寧略鬆一口氣,只是仍然不敢完全放鬆,一邊側目觀察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一邊說起宋大人一家在京城的生活——真的不怎麼好。
宋大人在揚州時只是七品小官,憑藉算賬的好本事進京,升了六品戶部清吏司主事。京官名頭挺好聽,每個月能拿到手的俸祿只有七兩銀子,天子腳下,宋大人連灰色收入也不敢掙了。宋大人以前積攢的家底全花在置辦宅子上了,七兩月俸要養一家五口、六個下人,能存下來的只有一點點,日子過得只能說不愁溫飽,但絕不敢鋪張浪費。
“有一次我娘要去參加宴會,怕打扮得寒酸被人笑話,偷偷花五兩銀子買了一根銀簪,我爹知道後狠狠罵了她一頓,不許我娘再亂花錢,還逼我娘退了簪子,我娘哭了很久我爹才同意她留下,然而月月都要查賬,我娘再也不敢擅自用錢。”
“我爹也不容易,戶部衙門有同僚給長輩做壽,別的同僚都送五兩銀子的禮錢,我爹也要送,跟我娘要銀子,我娘不給,說我沒有祖父祖母,現在掏這份禮錢都是白掏,往後收不回來,勸我爹別打腫臉充胖子,為這個,他們又大吵了一頓。”
“我哥哥之前中舉,應酬多了,好友間輪流做東請客,我哥也想請,可家裡沒錢,我哥為此常備友人譏諷。”
“我弟弟,看別人穿錦袍戴玉佩,他也想要,要不到就哭,為此我娘沒少生氣。家裡雖然進京了,可日子還不如在揚州時過得舒服,爹爹還常常受上峰的氣,還沒到四十歲,頭上都有白頭髮了,娘眼角也有了皺紋。”
一人哭慘一段,不知不覺舒寧竟然說了好多,低著頭,很是為家裡的拮据難過的樣子。
穆王站在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絮絮叨叨的她。
聲音很好聽,就是太囉嗦了。
但就是這些囉嗦,竟然讓他想起了養父、生母。
他也曾聽過養父抱怨官場上的人情往來花銷大,他也曾看見生母路過首飾鋪時投過去的渴望眼神,他當年中了秀才,也曾被好友們要求做東請客,母親既高興他有出息,又為了流水般花出去的銀子而心疼。
他倒是沒有愛慕虛榮向母親索要錦衣玉佩,可養父死了,母親病逝,他什麼都沒有了。
凶神惡煞的王爺又沉默了很久。
沉默比說話更可怕,舒寧懸著心,想起自己還沒有提到宋家二姑娘的悽慘,趕緊補充道:“還有我